雙生子之一開了口，是樓文瑭。

“你的說法前後不一，第一次筆錄裡，你說你給群管理打電話，群管理給你發了紅包，第二次又打，群管理說管不了。剛才的筆錄裡，這兩件事的順序是反的。”

南桐誓不理解，剛才失魂半天，就想出來個這？真是見了鬼了！

“你找事兒是吧？吹毛求疵！”南桐誓吓得狠了，脾氣也就大了，吼到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我就反了怎麼着！反的又怎麼樣？反的能說明什麼？！”

南桐誓一吼，把樓文瑭唬了一跳。小孩兒工作年限短，平時筆錄也是師傅應對多，第一次獨立上手，本來還挺有信心，突然變成這樣，一時竟呆住。

“你什麼态度！”樓文珂“騰”地站起身，沖着南桐誓喊回去，同時下意識摟住弟弟，做出保護的姿态。

旁邊的祁哥擡了擡眼皮，瞄了一眼攝像頭。果然，幾秒鐘之後，謝無終就出現在了門口，旁邊跟着溫柏舟。

雙生子看到他倆，心裡便有了底。祁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心中暗暗評價：“小謝哪兒都挺好，就是心太軟。”

謝無終就這南桐誓的話道：“能說明很多事。”

他笑容一如往常，眸光甚至比平日更加柔和，溫度卻不達眼底，如果天使提刀殺人，大概就是他現在的表情。

在他身邊，溫柏舟隻冷眼站着，就足夠給對面人帶來壓迫感。

這倆人乍一看一冷一熱，骨子裡其實是一樣的。

南桐誓氣焰一下子矮下去，咽了咽口水，問：“能說明，什麼？”音量都比方才小了許多。

謝無終直接點破：“說明你說謊。”

“我沒有。”南桐誓下意識反駁。

不會有問題的，那人跟他保證過，隻要照着那些話說，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謝無終長身玉立，不說話，就靜靜看着對方。被戳穿的謊言，還要拼命掩飾，隻能讓自己變得更滑稽，好想讓對方照一照鏡子。

不過工作久了，謝無終也看透了，承認錯誤的事極少數，大部分人面對不利情況，都會傾向于推脫，能狡辯時就狡辯，不撞南牆不回頭。

于是，謝無終選擇搬磚砌牆，有的擺出事實依據，有的點破微表情，因材施教。教嫌疑人做人。

上次單位統計職業證書，謝無終在表格上寫了“職業南牆建築師”。表格當然沒有上交，溫柏舟默默收起來，編号放進閣樓。

現在，“職業南牆建築師”又要上崗了。

這次的對手是個沒理講三分的主兒，謝無終的選擇是——直接把對方噎死。

“我們剛剛聊到的事情，就發生在今天早晨，正常情況下不至于記不清。”

“我當然記得。”南桐誓理直氣壯：“我剛剛不是回答了？你們反複問我同樣的問題，你們這是變着法子刑訊知道嗎？正常問話有這個必要嗎？”

謝無終道：“有。”

南桐誓：“……”他算是記住了，以後跟這人講話，絕對不能用問話結尾。這人會把反問句當疑問句，認真回答并且狠狠打對方的臉！

這次該謝無終問了：“你兩次的回答，事情發生的順序卻是反的。為什麼産生混亂？”

答案如何，在場衆人都心知肚明。

兩次叙述，南桐誓都在往對他有利的方向說。

第一次，他急于顯示自己關心同事，希望以此掙得林穗的諒解甚至支持。

于是，他先着重強調管理員不願得罪群友，還給他紅包安撫，但他看到林穗被惡語攻擊，實在不能安心，于是才有了第二通電話。

第二次，他想快點結束，于是把重點放在了撇清關系上。

他先強調了管理員“不能幹涉”的說辭，之後他去反應，管理員也隻是勸導他，并沒有幹預群裡的事情，才導緻了事情發酵，且他有阻止意圖，是警方到來打斷了他。

兩次的說法不一緻，是因為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當然，歸根說到底，還是因為這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過。

南桐誓所講述的一切，都是固定台詞，這隻是一場表演。

“隻要你不承認，他們就不會知道。錢我會通過特殊渠道給你，隻要你夠堅定，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陌生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此刻的南桐誓心裡“咚咚”打鼓，但事已至此，哪怕真上了賊船，他也隻能選擇相信對方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然後剛一着急就說錯了。”南桐誓開始狡辯：“你們可以看我的聊天記錄，然後那上面有時間，這都是發生過的，我沒必要說謊。”

“你一說聊天記錄，我到想起來了。”謝無終翻開資料，攤開展示在對方面前。“這是你給管理員發的信息。”

聊天截圖上隻有倆字——“在嗎？”

對方很快撥來語音電話，通話内容當然沒有被記錄。通話結束後，對方發來一個兩百塊紅包，南桐誓秒收。

也就是說，南桐誓和對方到底都說了什麼，全靠他上下嘴皮子一碰。

南桐誓也是看準了這一點，認為警方無法指證他說謊。

“你們也看見了，他給我打語音了，我們就是那會兒說的這事兒，然後我沒記清楚順序，也沒什麼問題吧？”

謝無終不着急回應，而是拿出閑聊的狀态：“你發現沒，你說話時候有個毛病。哦，你應該是發現了，所以工作場合還是很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