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這些,易寒開始為五天後的劫獄做準備。林林總總的,做完所有五天也差不多過去了。
第六天夜間。
易寒戴上了人皮面具,一個狐狸面具覆在面上,他踏着夜色進入了林府。
那位林大人此刻正緊張地等在書房,有些坐立難安,看到突然出現在窗邊的人影,他趕緊走了過去。
“你要我怎麼配合你?”
林大人有些不安地環視四周,明明自己的書房,但他總是覺得不安全,仿佛哪個地方會有人突然蹦出來。
“給我你進入天牢的方法,其他什麼都不用管。”
“你,你這會害死我的。”
林大人氣憤地說了一句,似乎是覺得說得過于大聲,他又捂住嘴,張望了一下四周。
“我會安排好。”
林大人看了眼面前毫無情緒波瀾的,仿佛他做的不過是一件随手小事,這可是劫天牢!
“就算我把官服和手令給你,你跟我……”又長的不一樣。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對面那人摘下了狐狸面具,那張臉,赫然便是他的,他吓得後退一步,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現在呢?”
對方的聲音雖然與他的不同,但如果壓低了聽,其實一般人不會分辨那麼仔細。
“行,我給你拿東西。”林大人咬了咬牙,從一邊的架子上拿過官服和官帽。
“到時候你就和守衛說,之前犯人簽字畫押的狀紙遺失了,需要再補一張。”反正那玩意也被他燒了。
“明白了。”
易寒穿上官服,绾好發髻,戴上官帽,他原先穿的衣衫便輕薄,無需換下,穿在裡面也可以讓他的體型接近對方。
“那,那個,我的解藥……”
易寒瞥了眼一邊欲言又止的林大人,點了他的穴,将一粒藥丸丢入,順便一把迷藥迷暈了他。
将暈倒的人放在椅子上,将匕首刺入他的胸口,避開了要害,又将書房弄亂,做完一切,他整了整衣帽,踏出書房。
出了書房,他将門鎖上,喚來侍從。
“來人,備轎辇去天牢。還有,書房裡有重要的東西,無事不準入内。”
“是,大人。”
侍從匆匆下去準備,易寒十分輕車熟路地在林府縱橫交錯的小徑和長廊間穿梭,來到了府門外。
轎辇已經備好,他徑直進入,一邊伸手準備扶他的小厮愣了愣,不過随後便恢複如常。
轎辇慢悠悠地大街上行着,一段短短的路程,硬是走了半個時辰。
落轎,小厮撩開轎簾,易寒走出,踱步到了侍衛統領面前。
“林大人,您這是又有什麼事嗎?”
“幾天前犯人簽字畫押的紙狀遺失了,手令可還需再看一遍。”
易寒從袖兜中打算拿出手令,卻被統領阻止了。
“不用,林大人請進。”
統領做了個手勢,門邊的侍衛讓開放行,他看着踏入其中的人,摸了摸鼻子,今天的林大人怎麼感覺氣勢這麼強呢,是錯覺嗎?
易寒弗一踏入其中,一股森冷的血腥氣便環繞周身,幽暗的長廊,隻有牆上火把搖曳照明。
【系統,多少人?】
【好,好的,一共十五人,位置給宿主。】
666被這陰森的氛圍吓到了,給了信息趕緊縮回空間。
按着系統給的資料,易寒悄無聲息地潛入黑暗之中,衣袖中一道寒光閃過,十五個人,每個都一刀斃命,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之中發生。
他拿着鑰匙,走到了牢房前,垂眸看了眼被困其中的人,他似乎也察覺了,擡眸看着他,他抿了抿唇,身子有些微的顫抖。
粗重的鐵鍊鎖在魏珩瘦弱的身上,他倚牆靠坐在地上,身上滿是血污和灰塵,發絲淩亂,眸中滿是黯然。
易寒打開牢門,粗重的門發出吱嘎的響聲,他踏入其中,每靠近一點,對方便往更遠的地方縮一些。
“林大人,該寫的我都寫了,你……”
他頓時愣在原地,因為對方沒有像幾天前那樣讓人将他戴上刑具,折磨他,将他屈打成招,而是……将他身上的鎖鍊解開。
“你……”
“啰嗦。”
易寒嫌煩,一個手刀将人劈暈,換下了身上的衣服,将人扛起,運輕功快速來到後門的位置。
這是他提前踩好的點,天牢中的人也需要吃喝拉撒,這有一個專門的小門,守衛不嚴,而且也不通向外面,便沒多少人在意。
他迷暈了守門的兩個守衛,他們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随後将人丢進一邊的空桶中,自己則換了套粗布麻衣,戴上鬥笠,遮住臉。
拉着車在小道上行走,偶爾有幾個路過的侍衛也被那個刺鼻的臭味勸退,隻揮着手讓他快走。
等到了他計劃好的地點,他将人拎出來,扛起直接翻牆出了天牢的範圍,外面是小巷,裡面正停着一輛馬車。
将人丢了進去,他換了張人皮面具,并快速換了套衣服,駕着馬車快速往城門的位置趕,此刻的城門已經戒嚴,一般人難以出去,不過那是一般人。
“诶,停下,城門戒嚴,任何人不準出去。”
守衛将馬車攔下,握着佩刀滿臉嚴肅地說道。
“你也不看看你攔的是誰的馬車。”
易寒冷着臉,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但已經讓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氣勢威壓。
“你,你是……”
“鎮國公府的馬車也敢攔。”易寒将一塊令牌丢到了那守衛的臉上。
他拿着那令牌,又仔細看了看對面那人的臉,剛剛沒看清,這不就是鎮國公身邊最信任的親信嗎。
“呦,瞧我這眼神,抱歉了張兄弟,來人,放行!”
見頭領發言,手下的便也将路障挪開,放了行。
“下次長點眼。”
那頭領忙不疊地點頭,送還令牌,見馬車離開松了口氣,他可不敢得罪這位有從龍之功的鎮國公,自新帝登基後,他在平京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将馬車趕到遠離平京的一處荒廟,換了一次馬車,他才連夜駕着車來到了一處水岸邊,劃船走水路來到了一偏遠村落。
他早已在此購置宅子,這裡遠離平京,但仍未出都城範圍,屬于是邊界的一處,離開既可走水路又可從陸路。
*
将人放在床上,易寒為他把了脈,微微蹙眉,傷的有些重,武功全廢,損傷了經脈,得養不少時候才能好,不知道會不會給後面的計劃造成麻煩。
房中提早預備好了各種的草藥和藥膏,可是在看到對方身上的傷時他還是有些驚訝。
密密麻麻的鞭痕遍布在前胸後背上,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塊好肉,十指也被用了刑,青紫紅腫,難怪那名字簽的難看,撩開褲腿,小腿處也是如此。
他将浸在溫水中的毛巾擰幹,小心地擦掉他身上的那些髒污,随後上藥,處理好這些,時間已經是日上三竿。
易寒換了衣服和臉上的面具,出門購買所需的一些藥材和物品。
魏珩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夢裡,他親眼看着父皇被殺害,被下了天牢,又在那裡得知母後被逼死的消息,肝腸寸斷不過如此,随後他被嚴刑拷打,在刑罰下,他的傲骨寸寸折斷,他簽下了認罪書,然後……
溫熱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他的眼睫輕顫,随後睜開眼……這一切,都不是夢,都是真的,他什麼都沒有了。
“醒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魏珩有些艱難地轉頭,看到了一位姑娘。
日光透過窗照在他臉上,眉如遠山含黛,鳳眸微挑,口如含丹朱,冰肌玉骨,眸中卻是沉靜如水,毫無波瀾。
“姑娘,這裡……”
魏珩收回視線,微微斂眸,如此盯着一位女子看,屬實不是君子所為。
“喝藥,你的傷還需要養一月有餘,追兵暫時找不到這裡。”
易寒将剛熬好的藥放到床邊的桌上,他看着魏珩有些艱難地撐起身,想要捧起碗卻因為手傷而試了幾次都沒拿起來。
他幹脆拿過碗,将藥怼到他嘴邊,他猝不及防張嘴喝了一大口,苦澀的藥味蔓延,讓他皺起了眉。
魏珩勉強将藥喝完,還忍不住幹嘔了幾下,幾枚蜜餞被遞到了面前,他拿過含在嘴中,甜甜的味道中和了嘴中的苦澀。
“多謝姑娘,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易寒垂眸看了眼手中剩餘的蜜餞,輕啧了聲,怎麼上個世界的習慣還帶到這裡來了。
上個世界,他給姜初開調理的藥,他老是苦着張臉不想喝,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準備一些甜食給他。
“易寒,還有,我不是女子。”
“易姑……”
魏珩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不是……女子,他張了張嘴,愣在了那裡,看了眼對方的那張臉和打扮,随後注意到了他的體型,似乎是不太像女子,如果他不特意說,确實很難發覺。
“抱歉,易公子,是在下眼拙了。”
雖然現在清楚了對方是男子,但是那張臉确實十分打眼,讓人忍不住側目。
“想過傷好後去哪嗎?”
易寒雖然心中對此已有猜測,不過還是将話問出口,萬一他的想法不同呢。
“我嗎……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他轉眸看向那躺在床上的人,雖然臉色蒼白,發絲有些淩亂,但卻依舊能稱得上一句君子如玉,怎麼沒有一點遠大志向呢。
易寒眉間輕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了,如果救了個毫無進取心,不敢再次踏入這亂局的懦夫,那麼将毫無意義。
“不去淮陵?你的母家在那裡。”
魏珩斂眸思索了一會兒,母後自戕後,不知道舅舅如何了,他确實應當前去看看。
“嗯,也好。”
“那你好好休息。”
“易公子,今日救命之恩,來日我必當湧泉相報。”
魏珩看向那個高大的背影,他剛剛很明顯地察覺到了在他回答了那個答案後,易公子的心情那一瞬間的冷意和不虞。
再加上他很明确地提到淮陵,他母家勢力所在,他知道,對方或許是希望他能夠重新振作,奪回皇位,但是……
這還有必要嗎?如今魏诩既已登位,他既然能坐上那個位子,自然有他的能力,他不一定會做的比他差。如今再挑起戰亂,受苦的隻會是百姓。
而且,如今他無錢無兵,拿什麼翻盤呢?他自然也想報仇,父皇血濺三尺的場景,母後被生生逼死,他永遠忘不了這些,然在天下大義與現實面前,他隻能做個不孝子。
易寒的腳步微頓,回頭看了眼閉眸躺在那裡的人,随後踏出門外。
*
幾日前的夜晚。
統領在門外等了許久都未曾見林大人出來,他摸着下巴琢磨着,上次審問犯人用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這都一個時辰了,難道這次犯人又整出了什麼幺蛾子,才讓林大人有些耽擱了這麼久。
心裡這麼想着,他便也沒進去查探,畢竟那些大人們總是有幾分脾性和癖好的,他審犯人他這個看門的貿然進去,總歸是不好,不好。
這個想法一直到那位大人過了整整三個時辰還沒出來的時候終結,他有些着急了,這,這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咬了咬牙,這裡出事,到時候聖上肯定得怪到他頭上,裡面還是那位廢太子,不行。
統領點了幾個手下,帶人進去,他一踏入裡面就覺得有幾分詭異的地方,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好了。
他快步往着那個關押着廢太子的牢房,腳下一絆,他差點被絆倒,踉跄了幾步,才透過昏暗的光看清地上的人,是守衛,脖子上一道細長的傷口,腳下的粘膩,是大片的血迹。
“糟了,快走!”
統領喊了一句,跨過屍體,來到關押的牢房前,裡面空空蕩蕩的,他進入看着地上的官服,一拳錘在牢房門上。
“通知所有守衛,罪犯魏珩逃跑了,全城搜捕!”
“是,統領。”
士兵将指令下發,天牢戒嚴,首領親自帶人搜尋。
他們沒有從正門離開,那便一定是後門,如果有行動,那就一定有痕迹。
統領帶人找到那個偏僻的小門,那裡的兩個守衛此刻仍在昏睡,一盆水将人潑醒,二人也硬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沿路尋找搜索,其他的異樣沒有,隻有一輛收集穢物的車突兀地停在牆下,看來那便是掩藏過罪犯的地方。
統領無法,隻能以次為起點,搜查周邊的地方,無論如何,都要找到。
林府。
林大人揉了揉太陽穴,胸口處卻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看了眼,是一處匕首傷,他又環視了一下四周,一片狼藉。
“嘶,這就是那家夥說的辦法。”可行倒是可行,不過就是太下手太狠了。
林大人捂着傷口,看了眼窗外的,月上中天,約莫是子時了。
他中了迷藥還有點沒緩過勁來,走路都有點頭重腳輕,扶着牆走到門邊,他用手拍着門。
“有人嗎?救救我。”
林大人拍了老半天門,都沒人來,他琢磨出了什麼,那家夥不會頂着他的身份将周邊的下人都撤了吧。
他靠在門上,身上的傷口還泛着疼,暗暗罵了一句,混蛋。
廢太子被人救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報到了魏诩那裡。
任誰大半夜被喊醒心情都不好,尤其是……還是這麼一個壞消息。
魏诩手撐着額頭,身上披着明黃的袍子,翻着遞上來的調查進展。
假扮大理寺卿進入,又冒充鎮國公府的人出了城門,蹤迹到了一處荒廟,那輛馬車被廢棄在那裡,至此那兩人的蹤迹便戛然而止。
“林益呢?死哪裡去了。”被人冒充,他也有臉休息。
“陛下,林大人被歹人所傷,現在仍在府中休養。”
“被人所傷?”
魏诩眯了眯眼,那人還真是好大的本事,這天牢說劫就劫,朝廷命官說傷就傷,真是該死!
“是,我們派人過去時,大夫還在林府中,林大人說他是在夜間被迷暈的,再醒來便發現書房門被鎖了。”
魏诩用手指輕點着桌面,天牢中的守衛皆是一擊斃命,唯獨這林益還活着,殺手難道還會看人下菜不成。
“禦醫怎麼說?”
“禦醫說,差一點,林大人就可能命喪黃泉。”
“将畫像放下去,通知各州縣府衙,通緝魏珩,若是見到,不必活捉。”
魏诩将手中的奏折随意地丢在跪着的手下身邊,語氣十分随意平靜,然而帝王威壓卻顯露無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