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張沾好漿糊了,給你!”
“娘,我這張也好了!”
九籬村的趙家,柳雲站在條凳上,往那高高的窗棂上貼“囍”字。腳下是兩個積極送紙的小家夥,一會兒送來一張沾着漿糊紙,叫她拿去貼。
她呢,就負責貼,不用下凳子來回跑。
家裡有喜事兒,柳雲高興啊,聽見孩子們呼喚臉上都帶着笑,還被這些紅紙印得紅光滿面。
滿秋滿夏這兩個小家夥也特别高興,他們好喜歡二叔成親啊!因為二叔成親,家裡能做的事就變多了,他們能幫娘親做好多好多事!
趙虎慶關了鋪子回來時,大哥在娘的房中聽她樁樁件件的排布,也将他叫了去。
成親那日要用到多少物件、請多少幫工、席面如何安排、迎親如何進行……她心中都有成算了。
兄弟倆隻要照她安排的去請人,去說合就行了。
“至于要宴請的賓客……咱們趙家沒什麼親戚,挨得近的,無非就是村裡的這些人。咱們都記得他們從前是怎麼欺負我們的,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領頭的那幾個,死的死,殘的殘,沒一個活得有我們好,老天已經把報應給他們了。”
“按我的意思,此次慶兒娶親,若他們肯和和氣氣地來吃個席,道兩句賀喜的話,咱也沒必要同他們鬧得那般僵,蘇家小哥兒往後還要在這村子裡生活不是?”
李蘭菊這次算是為了蘇家才肯放這個台子,同村裡人說合,還讓兩個兒子打了一些勺子、鏟子送去當敲門磚。不然蘇家将那麼寶貝的一個哥兒嫁來,他們那邊風風光光,他們這頭迎親人家門庭冷落、喜慶不足,怕蘇家小哥兒覺察到了,心裡不是滋味。
這事兒李蘭菊會讓兒媳柳雲領着她親自去辦。
剩下的那些就要兩個兒子,府裡縣裡多跑跑了。
迎親前五日,蘇家将繡好的喜服喜被喜鞋一并送來,叫新郎官試試。
喜被柳雲拿去新房裡鋪,那樣好的樣式兒,那樣好的繡工,一鋪上去整個新房都喜洋洋的,看得叫人歡喜。
喜服與喜鞋隻能二叔自己試,她可幫不上什麼忙。
隻是見二叔在房中許久,還是沒傳出合不合适、喜不喜歡的消息來,柳雲等得有些急,就差自己丈夫過去瞧瞧。
趙虎新為采買東西,租了匹騾駒,快馬加鞭去了府城一趟,白日不歇,夜裡也歇的少,回來人瘦了不少,但精氣神是足的,大晚上也神采奕奕。
妻子叫他來,他馬上去了西院,推開弟弟暫時歇腳的房間的門,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看見,這人呆坐在椅上,旁邊的桌案上端端正正地擺着他那身喜服和一雙喜鞋,忍不住打趣道:“怎的,這衣服是長刺,還是這鞋子燙腳啊?擺一晚上了還穿不上身?”
趙虎慶搓着大手說:“怕我腳髒,身上愛流汗,糟蹋了,不敢穿。”
趙虎新剛剛可是認真數了:“我都聽你這屋裡響幾遍水聲了,怕是澡也洗了四五回了吧,洗得這般幹淨,還不敢穿?”
趙虎慶用手将自己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搓紅了,還是嫌,嫌自己手粗腳粗、皮膚黝黑,是個糙漢子,糟蹋哥兒這麼好的繡工。
趙虎新不管他,這幾樣東西不管拖多久,成親那日都是要穿的。
他嫌自己皮糙肉厚,以為多洗洗就能讓自己大變樣就讓他洗去。
這件事趙虎新尚且能忍,可看到這傻弟弟不僅要将自己搓下一層皮賴,還要将屋中桌椅闆凳、櫃子箱子擦幾十遍,也要搓下一層皮來,就受不了了,同他說:“這些都是新打的!”
趙虎慶就是有點閑不住,實話跟他哥說:“我停不下來。”
趙虎新看這家裡已經布置妥當沒有什麼要忙活的,就跟弟弟說:“你扛上鋤頭,跟我走。”
趙虎慶扛了鋤頭,跟哥哥出去。
出了家門,他才知道哥哥想讓他做什麼。
“不管是官道還是我們村中的路,難免有從地上凸起又從地裡陷下的地方,每次趕牛車回來,颠得屁股都痛,卻從未有人想過把這凸起來的石頭挪一挪,把這陷下去的坑槽填一填。你若不想你夫郎在騾子花轎裡被颠得難受,就抓緊時間幹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