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叔是我家春聲叔未拜堂成親的夫君,他會打好大好大的彈弓。那彈弓是鐵做的,怎麼使力都不會壞,綁上牛皮筋以後,彈丸子‘咻’的一下就能打上天,把偷吃莊稼的壞鳥打下來!我們撿了鳥,可以拔毛烤了吃,很香很香嘞!”
當天下午,憋不住一點秘密的立陽立源兩個小兄弟就跑去村裡兔兒坡附近,同聚集在這的小夥伴們繪聲繪色地講起來。
彈弓還沒到手,但已經開始想象自己擁有了。
“他會打兩個手丫子這麼大彈弓嗎?”二湖、四海、溪哥兒三兄弟把他們的手并在一起,做出彈弓的造型。
“當然會!”立陽立源異口同聲,語氣裡還有止不住的驕傲:“他還會打腳丫子那麼大的彈弓!”
“哇!”他們這話引起了周遭一堆同齡小孩的羨慕。
他們都沒見過鐵做的彈弓!還有腳丫子那麼大!
“春聲叔要嫁給他,我們才有彈弓玩,春聲叔不嫁他,他跟我們無親無故的,為什麼要幫我們打彈弓?”兩個小人兒一本正經地把蘇春聲說過的話向小夥伴們複述了一遍。
這一堆小家夥們也覺得很有道理,紛紛點頭。其中一個腦子轉得快的,問:“你那鐵匠叔叔還有打鐵的兄弟麼?我回去跟我阿姐說,也讓她嫁他!”
這話一出,家中凡是有未出嫁的阿哥阿姐或阿叔小姑的,紛紛屏住了呼吸,水潤的眼眸睜得老大,不敢錯過立陽立源的答案。
兩個小人兒仔細想了一番道:“慶叔家裡是沒有了,但城中那麼多鐵匠鋪,一定有很多還沒娶親的鐵匠哥哥和鐵匠叔叔!”
圍觀的人群随着這句話的落地一哄而散,拔腿向家中跑去,央求着家中的爹娘或是未出嫁的哥哥姐姐:“我要鐵匠做我哥夫/姐夫!”
生怕跑得慢了,城中那寶貴的鐵匠哥哥、鐵匠叔叔就被其他人搶走了!越想心越急的甚至拉着阿哥阿姐的手,想拽着他們快點去城裡相看。
一時間村裡都是這聲音。
倪瓊芳打村口那轉一圈回來還樂呢:“縣城裡哪有這麼多的鐵匠給我們三坪村的哥兒姐兒相看?别是我們一家找上個鐵匠做哥婿,後頭的那些人還真非鐵匠不嫁了!”
家裡人都在院子裡,都将倪瓊芳的話聽進了耳朵裡,但暫時沒有空理她。
蘇福平和兩個已經醒酒的兒子坐在堂屋前的台階上,編喜笠。
上回那個不是被這倆混小子抓壞了麼,蘇福平得再編一頂。
可看爹在編,想給弟弟做點什麼的哥哥們也想弄,就擠在爹的旁邊央求着他,也給他們編幾圈。
蘇春聲、吳阿旭、許玉燕三個就着院裡的光線在縫東西。
嫁衣、喜鞋,蘇春聲已經縫得差不多了,剩一張喜被,太大太厚了,由多人一起弄,會快些。
明兒他們一家就得去縣城,給雪姐兒的婚禮打下手,弄完回來三天過去了。
再迎着春聲的喜日,剩不了多少時間給他們弄這些,後面還得布置家裡呢,現在是能多弄就弄多弄。
一大家子都在忙,倪瓊芳當然不是閑的,她得給這九口人弄飯吃呀。剛才出去一趟也是去村口老王家買魚去。他們今晚要吃魚。
拿了個盆,在院子的柿子樹下坐下,殺魚、刮魚鱗,就聽見堂屋那頭搶不來活的大兒遙遙地跟小兒喊話:“爹死活不讓我插手,春聲,你為什麼不能長三個腦袋?”
坐在大兒旁邊的二兒也附和:“是啊春聲,你長三個腦袋我們就能一人編一頂了。”
坐在院子裡光線最好位置的一堆人聞言笑了起來,不去應他們。
倪瓊芳笑不了一點,不顧手濕,拿挂在柿子樹下曬的絲瓜絡,過去敲兩個兒子的腦袋:“你才長三個腦袋!你才長三個腦袋!”一人都挨了四五下。
兩個兒子邊躲邊央着他們娘:“娘,你管管爹啊,也讓他也給我們編一些,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全編了?”
專心手上活計的蘇老爹俨然進入的渾然忘我的境地,臉上一副你們别吵我,也别想吵到我的表情。但兩個兒子伸手去幹預時,他的手又會自動避讓。
倪瓊芳探頭看了一眼,見這頂喜笠已經編出了帽尖尖,心裡有主意了,分配道:“你們爹已經編過一頂了,知道春聲腦袋有多大,帽尖就由他來編。春泉呢手上力道控制得好,編傾斜的帽檐。春茂收口厲害,就負責收口。這麼分,有沒有異議?”
兩個兒子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
能讓他們動手,心裡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蘇福平不回,想賴過去,倪瓊芳踢了他的腳一下,闆起臉來,問:“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