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聲看着面前的小山,看着兩手油汪汪不顧着燙的趙虎慶,無奈又軟了聲說:“我吃不完。”
趙虎慶沒說話,隻是用放在一旁淨手的布胡亂地擦了擦手,然後就把他那雙放落在邊上,頭尾都不對的筷子握在手中。
蘇春聲解讀這靜默無言,像家中長輩常在飯桌上說的:沒事,吃不完就慢慢吃。
蘇春聲從雞腿上撕下一塊雞絲,送入嘴中。
不知是這家的荷葉雞做的口味偏甜,還是他心裡喜上了,隻覺得荷葉雞入口清甜爽滑,鮮嫩多汁,好吃極了。
兩位哥哥在屏風後看着傻眼。要知道,演殷勤是很好演的,隻要你有心留下一個好印象,手上、嘴上自然而然就會收斂,可手粗腳粗的急,很難演得這般真……
高舉在兩端的鍋鏟慢慢被放下了,兩個哥哥癱坐在地,互相對望着。
他們萬沒有想到趙虎慶是這樣的。
虧他們想了一路,席間這窮兇極惡的人會怎麼欺負他們家春聲,他們要怎麼把桌子掀翻,同他打上。
可這人在春聲面前一點脾氣沒有啊!不僅沒脾氣,還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是他們想的那個趙虎慶嗎?
這頓飯,蘇春聲吃得毫不費力。
他碗裡先是有雞,後來吃雞吃累了,他便想舀勺潤鮮粥吃,視線一投過去,旁邊的兩隻大手竟比他快一步行動,長而結實的手臂一伸,便把那道放在最遠處的潤鮮粥掉到了自己手邊,還是他要舀粥的右手邊。
後來,隻要蘇春聲的視線往哪道菜上瞥,那道菜就會自動調到自己跟前,手臂都不用擡。
“你吃你的。”也不曉得這人給自己夾了幾筷子,有沒有填飽肚子,蘇春聲這麼說,可當他尋思下一道要吃什麼時,那兩隻時刻準備着的手又會出動。
拿他沒辦法。
一頓飯,許是大半都進了自己的肚子,明明桌上的肉菜都是替那人點的。
蘇春聲吃完揉着肚子說:“我吃不下了,桌上這些不好浪費,你留下繼續吃。”
曉得這人不會應,他邊說邊站起來,提起事先放在另一張凳子上的布包袱,說:“我要去我姑丈家一趟,不能同你一道吃。我兩個哥哥有話要同你說,一會兒讓他們陪你。”
說到哥哥,蘇春聲就提高了聲量,好叫屏風後的兩個哥哥聽着。
然後就看到趙虎慶望着他的眼睛顫了兩顫,這興許是就是他的回複。
他聽到了,曉得了。
蘇春聲難得同這人有視線交彙,就多看了兩眼,可這人可經不得他多看,一望得久些,目光就移走了,比他這個小哥兒臉皮還薄。
蘇春聲出了包房,将門帶上。屏風後頭,兩個不用躲藏、遮掩、裝英雄豪傑的哥哥理好自己的衣衫,走了出來。
他們手裡的勺子鏟子換做了兩壇酒,像是拿捏準趙虎慶的脾性般,一左一右地在趙虎慶身側坐下,攬去了他的肩頭,将手裡的兩壇酒拍在桌上,惡狠狠地說:“這兩壇酒不喝完不準走。”
這個兇是被他們裝到了。
趙虎慶認得他們是未婚夫郎的哥哥,婚後就該改口叫大舅哥、二舅哥了,沉默但有禮地點了點頭,也是半點脾氣都沒有。
男人間能坐下一起喝酒,氣氛就差不到哪去。蘇春聲在門口逗留了一會兒,聽到了裡頭拿碗倒酒的聲音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