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棠餓得慌,不知道爸媽要在面館忙到什麼時候,自己又懶得下廚,像是一隻小老鼠摸黑溜進廚房找吃的。
翻箱倒櫃一通,僅有一包拆開太久已經軟化的薯片。
姜滿棠頹喪歎息,打開手機準備點外賣,卻發現餘額不夠。
她剛問爸媽要了一大筆錢買相機,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張口了。
……算了算了,忍一晚吧。
少吃一頓又餓不死。
姜滿棠接杯溫水充饑,鈴聲恰時響起。
接通後,展鶴語調拽的沒邊兒:“下樓。”
姜滿棠:“?”
“給你買了燒烤,從現在起數到十,到點不見你人,我就扔了。”
“别——”
姜滿棠情急:“馬上來!”
她攏了攏睡裙領口,拿上鑰匙,趿着拖鞋往樓下飛奔。
展鶴站在單元樓口對面的垃圾桶旁邊,好整以暇地看着姜滿棠。他緩緩擡起胳膊,稍一松手,她這頓夜宵就沒了。見狀,姜滿棠頭皮發麻,大聲嚷嚷:“少俠,手下留情。”
展鶴挑眉,冷酷道:“你超時了。”
“幾秒鐘而已,你别太斤斤計較嘛。買都買了,不吃多浪費。”
姜滿棠着急忙慌的把打包盒從他手中搶過來,懸着那口氣終于抒發,後知後覺背脊出了一層熱汗。
展鶴指腹摁在她腦門兒上狠狠擦過,蹭掉汗珠,也蹭出一道紅痕。
姜滿棠吃痛,“唉喲”一聲,以為他故意惡作劇,不滿地睇他。
展鶴垂下眼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氣場強大。
“你就這麼對待恩人?”
“……”
姜滿棠吃人嘴軟,弱弱咕哝:“沒有。你長這麼帥,我多看兩眼,不行嗎?”
很響亮的一記馬屁,正巧拍在展鶴心坎兒上,他哼了一聲,将另一隻袋子遞上。
“這什麼?”姜滿棠以為是吃的,眼睛霎時亮起來,燦若繁星。
展鶴:“冰袋。”
姜滿棠立即失望斂眸:“……哦。”
“哦什麼哦,你兩隻眼腫成核桃這麼大,又醜又吓人。回家用毛巾把冰袋裹起來,敷一敷,不然明天更難受。”展鶴強硬的将袋子塞給姜滿棠,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姜滿棠還沉浸在被展鶴嫌棄的怒火中,嘀嘀咕咕地:“你帥行了吧,全世界就你最帥,别人都是醜八怪。”
展鶴充耳不聞,攆她上樓:“待會兒燒烤就冷了,影響味道。”
姜滿棠一下子回神,拎着袋子蹬蹬蹬邁上台階,人影很快消失在展鶴的視野裡,二樓的聲控燈随即亮起,拐角處的窗子被打開,姜滿棠探出頭,見展鶴還沒走,頓時松口氣,拔高嗓門大叫:“今天多謝你!”
餘音在小區院子上空盤旋,經久不散。
展鶴渾身一震,擡頭望向姜滿棠。
樓道内的暖燈光籠罩着她,為她蒙上一層溫柔光暈。柔順長發滑至身前,吊帶睡裙露出大片瓷白肌膚,唇紅齒白,氣色極佳,美的驚心動魄,像極了童話故事裡沐浴着日光的人魚公主。
展鶴罕見的失神,久久沒從這一幕的沖擊中反應過來。
姜滿棠喊完就關窗回家了,留下展鶴兀自發愣。
印象中的姜滿棠從來都是愛恨恣意的性格,讨厭他的時候小臉皺巴巴的惹人憐,坦坦蕩蕩對他笑的時候又惹人愛。展鶴被勾的心神蕩漾,臉頰一陣接着一陣的發燙,内心止不住的羞赧局促。
今晚他本來想趁人之危,做些事情讓姜滿棠依賴他更多一點,結果到頭來深陷悸動的人隻有自己。
展鶴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腦袋裡就一個念頭:
他完了。
這輩子,他注定逃不出姜滿棠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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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後姜滿棠就想開了,她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足珍貴,沒必要因為一段失敗的友情或者一個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搞得萎靡不振,吸取教訓,振作精神重新出發才對。姜滿棠進浴室沖個熱水澡,洗去滿身的晦氣,躺進柔軟被窩裡舒舒服服睡了個覺,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到面館做幫工。
面館是祖傳的,原名叫“姜家面館”,在小鎮上曆史悠久,俨然是一座活招牌。
姜河作為這一代的獨生子,從小跟着他爸學手藝,成年後順理成章的接下面館。他為人老實本分,廣結善緣,還很擅長挖掘新菜品,價格更是十分良心,名聲一朝打出去,生意變得愈發紅火。
每年一到寒暑假,經常有遊客慕名而來。
店裡從早到晚客人絡繹不絕,姜河一個人實在忙不開,臨時請了幾個服務生。姜滿棠換上與他們相同的服裝,紮起馬尾,笑臉盈盈的出門迎客。
有外鄉人按照導航指引找到這兒,擡頭看一眼牌匾,納悶:“攻略上寫的不是姜家面館嗎?”
姜滿棠邊笑着迎客入内,邊講解面館新名字的由來。
她爸,即這家店的老闆姜河,與她媽,鎮上唯一一所公辦幼兒園的園長舒琳,即這家店的老闆娘,兩人二十四歲那年于機緣巧合之下相識相知,很快墜入愛河,結婚沒多久就有了姜滿棠這個愛情結晶,姜河直言此生有妻女相伴堪稱圓滿,便做主把店面的名字改成了“幸福面館”。
說完,姜滿棠順勢把紙質菜單往桌上一放,介紹:“咱家原湯原味的扯面是招牌,雞湯在砂鍋裡吊了整整四十八小時,鹵菜也是現做的。如果您對扯面不敢興趣,其它菜品的味道一樣好。您選哪一樣,就在哪一樣後面打勾。若有忌口,直接跟服務生講,由我們負責轉告後廚。”
等顧客點完餐,姜滿棠将菜單遞給經過的服務生,拎着水壺給他們添水,笑吟吟道:“往前面走,拐角處左手邊是小料台,提供的水果、零食、飲料都是免費的。右手邊是衛生間。用餐過程中如果有什麼問題,您可以按牆上的呼喚鈴,服務生會及時來幫忙解決。祝您用餐愉快。”
姜滿棠笑容可人,舉止大方,讓人瞧着心裡舒坦。年齡不大,辦事卻十分周到妥帖,一張巧嘴抹了蜂蜜似的特别會讨人歡心,顧客們都樂意與她交流。
姜滿棠也享受被人需要的滋味,陀螺似的,根本閑不下來。
中午最忙的那一陣,姜滿棠瞥見展鶴背着相機包進來,坐在角落的老地方,點了一份原湯扯面。她當時正忙着接待其他人,十幾分鐘後再望過去,人已經離開了,桌上隻有吃空的瓷碗。
第二天差不多的時間,展鶴又來了,不過這一次他吃完飯沒着急離開,起身接過姜滿棠手裡有些分量的托盤,問:“送哪桌?”
姜滿棠一愣,連忙說:“沒事,我來就行。”
話音剛落,耳機裡傳來呼喚鈴的聲音,頻率很快,顧客應該是有急事找服務生。姜滿棠環顧一周,發現能抽出空過去應付的隻有自己。
展鶴重複一遍:“送哪桌?”
“十六号,”姜滿棠雙手合十,沖他晃了晃,“感謝。”
展鶴不置可否,托起盤子,腳步沉穩的向裡面走。
一整個下午,展鶴都待在店裡幫忙。
他寡言,但腦子轉得快,動作也麻利,替姜滿棠分擔不少。
顧客們見這個外在條件異常優越的少年,渾身上下都是價格不菲的潮牌,卓越的氣質跟這家店格格不入,不止一個人好奇打聽,他是不是老闆找來給面館做宣傳的網紅。
展鶴邊謄寫點單信息,邊耐心回答:“不是網紅也不是小明星,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客人了然:“暑假兼職?”
展鶴否認:“我和店老闆的女兒是發小,有空就過來給她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