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包廂内,僅剩的最後兩個保镖互相掐着脖子倒在了血泊中。
四周酒氣合着血腥之氣,混成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穹頂的流光,被滿地的碎玻璃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光影照射中,鄭子安手指揉着太陽穴,嘴角噙着怪異的笑,似乎對蘇岘的不自量力很是頭疼。
“要說這身體,什麼都好,可惜就是沒有天生的陰陽眼,每次還得提前畫符開啟靈視,太麻煩了,比不得你啊,蘇顧問。”
鄭子安有意嘲諷,得了便宜還賣乖,抱怨完,突然想到什麼,轉而看向趙棠:“我是說怎麼有些面熟,是林深逐出師門的那個家夥?也是天生陰陽眼吧。”
“你們啊,絕佳的天賦卻半點不放在眼裡,絲毫不知道珍惜。尤其是你,好像姓趙是吧?為了你身體裡那隻小女鬼,甯肯放棄修習那麼多年的符術,怪不得把你師父氣到吐血啊。”鄭子安一副高高在上,長輩教訓後輩的口吻。
“你……是陳師伯?”趙棠忍不住低聲疑問,蘇岘的雙眼不由自主眯了眯。
可也不對啊,這神态、這眼神,活泛中又帶絲邪氣,和陳小周古井般的睿智感差别實在太大了。
鄭子安蓦然大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别猜了!不管以前我是誰,從今往後我都隻是賀渠,至于牆邊的那一位麼……”他猛的一手結印,一手虛空幾下勾畫,“定!”
蘇岘和趙棠從猜疑中驚醒,急急轉頭,賀渠淡黃色的魂體已經像是被釘在牆面上一樣,他四肢大張着拼命掙紮,卻又絲毫動彈不得,魂體顔色肉眼可見的暗淡下去,臉上是擋不住的驚怒交加。
蘇岘二話沒說撲了過去,清甯符搏命的往他身上貼。
趙棠見勢不妙,微一矮身腳尖輕點,長發在空中劃過黑色的弧度,炮彈一般沖向了鄭子安。
“哼”鄭子安冷笑。
“唰—唰—唰”幾張慘白色的紙人從他袖中激射而出,如活物般貼上了地面昏迷的黑西裝後頸!
那些原本失去意識的保镖關節一個抽搐,完全違背力學的直直竄了起來,屏風一樣擋在了他的身前。
鄭子安捋了捋袖口,對着沙發盡頭又驚又怕的湯邵林顯擺:“呐,你們想要的傀儡術,好好看着,讓你長長見識。”
意念起,幾個被控住的強壯身體,完全不懼疼痛的圍攻上去,趙棠頃刻間陷入了苦戰。
鄭子安略一掃視,蹲下身,“就你吧……”
在地毯上撿起一瓶沒開封的紅酒,往一旁邱予峰腦門上抹了一指頭血,于紅酒标簽上畫了幾下,畫完,嫌棄的将殘留血迹在湯邵林衣服上擦擦幹淨。
湯邵林低着頭,半個字也沒敢吭。
鄭子安懶得再看這窩囊廢,轉頭站起身,舉起手中酒瓶,遙遙對着賀渠說到:“要問你的事兒還挺多的,暫時住裡面吧。”
“拘!”另一手結印,一聲敕令。
酒瓶标簽上的血畫符映射到虛空,變了一個大大的“拘”字,爾後忽然散成了一片紅霧,朝賀渠彌散而來。
蘇岘揉身而上擋在前面,手中銅錢劍藍光閃爍,紅霧被切斷後立刻重新聚團,竟然沒有任何的作用。
“莫問?用來斬妖殺鬼沒得說,但要對付拘魂符,那是藥不對症,暴殄天物啊!”鄭子安令人心浮氣躁的嘲諷聲中,蘇岘眼睜睜看着賀渠的魂體從自己身體穿過,被那紅霧裹挾着,瞬間收束在了酒瓶之中。
鄭子安刻意的晃了晃瓶子,彈指敲出“叮”的聲響,得意的神情已經完全壓不住了。
擡眼看着不遠處急紅眼的少年揮劍劈來的架勢,正準備舊計重施,再發出幾張傀儡符,袖口剛一舉起來,拿着酒瓶的手卻猛然一疼,瓶子已滾落在地。
躲在沙發下面的端子從暗處撲出,一抓立功!
再一爪猛推酒瓶,咕噜噜的向着蘇岘滾去。
莫問劍“砰”的斬在酒瓶上,标簽上的紅光與藍光交纏了一下,各自散去,碎片四濺。
賀渠狼狽的魂體随着紅酒液破瓶而出,跪趴在地,邊咳邊喘。
蘇岘心中一痛,“怎麼樣了?”,急忙蹲下身,掏清甯符貼補。
糖盒掏出來,人卻不由自主的懊悔,明明還有金光符可以防護,怎麼剛才沒想起來?
還是鬥法經驗不足啊。
鄭子安瞄了眼破碎的紅酒瓶,再看看左手背那幾道深深的血痕,無名火猛地燒了起來:“呦,還有幫手啊,這不人不鬼不妖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找死!”手指勾畫成符,虛空生電,劈向那隻藍貓。
端子哪裡躲得及,“喵”的一聲慘叫,疼得就地打滾。
“端子!”蘇岘手腳并用撈起藍貓抱在懷裡,再急速退回賀渠身旁,賀渠魂體凝實了些,可臉色蒼白如紙,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岘萬沒想到玄學的符法能厲害到這個地步,跟這個假貨比起來,自己那幾手符術簡直就跟玩兒似的。
以前對付些新魂野鬼的,還覺得自己蠻厲害,現在真的遇上鬥法高手了,才發現雙方的實力差距簡直不可估量。
可也沒關系,打不過就認!
保留實力才能卷土重來。
他抱着端子,給賀渠打個眼色,大叫一聲:“師兄,走吧!”
趙棠手腳沒停,應付着保镖們遲鈍卻沉重的拳腳,抽空回了一句:“你先走!”
話出他口,入耳竟是一道甜美的女聲。
隻是場中人都沒注意到這個,鄭子安接着怪笑道:“走?想得美!”
他左右一尋覓,卻再也找不到一個完好的封閉容器來拘魂,臉色不由沉了沉。
确實大意了,哪怕有個打火機也好啊。萬一讓那生魂真跑了,後面大概還有無數的麻煩。
鄭子安眼中兇光一閃,受傷的左手狠狠握拳,一條細細的血線從抓痕裡飚出,以自身鮮血為引,結印,畫符。
這一次的陣勢和剛才明顯不同,符咒還沒成形,已然引動了空中的靈氣,就連蘇岘手中的銅錢劍也感應着雷光暴漲。
這是雷法!
對方不是要活捉,而是要滅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