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舒嬅從床上坐起來,鄭修聞上前扶了一把,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又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最近很忙?”
“和往常一樣。”
鄭修聞:“身體感覺怎麼樣?”
“就是個貧血,老毛病了,要不是……”她頓了一秒,繼續說:“怕有什麼意外讓我住院,我早就回家調養了。”
虞舒嬅沒有什麼和兒子相處的經驗,也無心過問他的生活和工作,短短兩句話之後病房的氣氛就冷了下來。
病房外,有清脆的女聲響起,“爸爸你快點,我給媽媽熬的湯要涼了。”
另一道男聲遠遠傳來,“在保溫壺裡裝着怎麼會涼呢,你媽都生病了,還上趕着毒死你媽。”
“爸!哪有像你這樣潑女兒冷水的。”女聲嗔怪,“第一次煮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和媽媽給我煮的明明是一個味道。”
片刻後,病房門被打開,鄭昕言像隻雀兒一樣蹦跶了進來。
她先是甜甜地沖病床上的虞舒嬅喊了一聲媽媽,卻在視線接觸到病房的第二個人後陡然變得噤若寒蟬。
鄭昕言沒想到鄭修聞也在,任性明媚的笑意登時收斂,規規矩矩站好,手裡拎的保溫壺垂着腿側,“哥。”
鄭洵落後一步走進病房,懷中是一大束黃色風信子,見到許久不見的鄭修聞也十分驚訝,“修聞也在啊。”
鄭修聞颔首,嘴裡吐出兩個字,“小叔。”
“最近忙不忙?”鄭洵一開口就是和虞舒嬅一樣的問題,“年底的股東大會我雖然沒到場,還是聽了全程,很多決策要推進下去都很困難,光是和美國那邊談DMR技術引進的事就是個大攤子,進展到哪一步了?”
“已經談定了。”
“啊……這樣啊。”一向不關心集團事務的鄭洵恍然點頭,另找話題,“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别像你媽,一忙完就病倒了。”
見有鄭洵頂着,鄭昕言松懈下來,将保溫壺放到床頭櫃上,一步步挪到病床邊,坐到虞舒嬅身旁。
虞舒嬅親昵地攬着她,餘光停留在鄭修聞方向。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這個兒子周身已經帶上了令人生畏的冷厲和凜然,哪怕病房内有兩位長輩在場,哪怕他言語裡都是尊敬,依舊是他主導着場面,讓所有人都不得自在。
想到這,她眉頭微皺。
鄭昕言問她,“媽媽,是不是哪裡難受?”
感受到女兒的關心,虞舒嬅笑着搖搖頭,“沒有。”
對話落入耳中,鄭修聞眼眸染上嘲意,“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說完看向虞舒嬅的方向,“您多注意身體。”
虞舒嬅隻是點點頭。
鄭修聞邁步往病床外走。
鄭洵目送他到病房門口,轉頭到病床前溫柔詢問了虞舒嬅今天的情況,得到還不錯的回答後,又将手裡的花束遞過去,“你最喜歡的黃色風信子。”
虞舒嬅撫過黃色的花瓣,笑容甜蜜,“看着不像醫院附近的花店買的。”
“那是。”鄭洵趕緊邀功,“這是早上才空運過來的。”
鄭昕言抱住虞舒嬅的手搖啊搖,“我也幫着挑了。”
“怎麼連親爸的功勞都搶?”鄭洵曲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诶呀。”鄭昕言捂住被彈的位置,“媽!你看看爸!”
虞舒嬅做出一副幫鄭昕言主持公道的模樣,去打鄭洵的手,“别欺負女兒。”
鄭洵立馬讨饒。
一家三口,幸福美滿。
病房外的鄭修聞收回落在玻璃上的視線,未被裡面的溫馨互動感染分毫,穿過走廊,離開了醫院。
上車後,路叢詢問是否回公司,得到肯定答複,轎車很快駛出了醫院。
不多時,車上的鄭修聞收到正在拍綜藝的季見珩給他發來的消息,是一條視頻。
視頻鏡頭很晃,從背景來看是某處濕地公園内的湖邊。
鏡頭前的方沅一隻手拿着隻剩一半的面包,另一隻手詭異地舉着,神色郁悶,身邊海鷗成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降翔瑞的感覺怎麼樣啊方老師?”拍攝的季見珩笑得連手機都在抖。
方沅看過來,一臉無語,“季老師,這麼幸災樂禍不太好吧?”
夏姿憋着笑給方沅遞過去一張紙巾,“先擦哈哈哈哈哈先擦一下吧。”
方沅臉苦得像吃了黃連,“夏老師不愧是歌手,笑起來都帶調的。”
夏姿邊笑邊安慰他,“還好不是拉你頭上,這麼一想也是種幸運。”
倒黴催的方沅聽到這個字臉上露出想死的表情,擦幹淨手後拿回面包打算繼續喂這群罪魁禍首。
季見珩:“還喂啊?你就不怕它們……”
話說一半,一隻海鷗俯沖掠過,直接将方沅手裡的面包全部叼走,方沅看着手裡剩下的那一丁點面包“殘屍”,仰頭沖天空咬牙切齒地喊:“你把我也叼走得了。”
這時,天降一坨淡黃色的不明物體應聲落在方沅剛擦幹淨的手上。
方沅:“……”
高高瘦瘦,不笑時有些清冷的臉,此刻五顔六色,精彩紛呈,呈現出十分有感染力的鮮活和生機。
所有嘉賓連帶着節目組發出一陣爆笑,不知道是不是季見珩已經笑得舉不動手機,視頻到處結束。
冷意消退,鄭修聞臉上似乎有了笑意。
路叢不着痕迹地從後視鏡看向自己老闆。
從前每次見完虞舒嬅,鄭修聞雖然面上不顯,路叢還是能察覺出他微妙的低氣壓,剛才也不例外。
可是現在怎麼看着,心情好像又突然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