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約莫三十出頭,體格健壯,長相淩厲,一雙眼睛鋒利如鷹隼,是辦過許多案子的老刑警了。再圓滑的老油條,瞧見他那雙眼睛都要顫抖三分。
可面前這個女孩卻很奇怪,何陽低頭,再一次翻了翻她的基本信息。
南嶼一中高二學生,年僅十七歲。
可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孩,驟然見證他人死亡,又作為嫌犯被抓到警局,卻不見半點驚慌失措,全程泰然自若,面對高強度的壓力訊問也字字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半點破綻。
這不對,何陽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她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加重語氣,再次問道:“白斐,闡述一下昨晚六點到七點整你都幹了什麼。”
“我遇見同學被混混勒索,想去幫他,可是對方人多勢衆,欺負我們兩個,我被吓暈了。醒來時就看見那人已經死了,我同學也暈倒了,就報了警叫了救護車。”
這番話白斐在之前的審問裡重複過好幾次,沒有任何不對之處,可何陽就是覺得不對勁。
這樣在審訊室都對答如流的人,會被那些混混吓暈?
他還要再問,審問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白發蒼蒼,西裝革履的老人走了進來。
他約莫六七十歲的模樣,氣質儒雅又透着一股隐隐的壓迫感,雖然皺紋滿面,卻脊背筆直,像是久居上位的人物,而他身上看不出牌子卻剪裁利落的高定也證明了這一點。
何陽皺眉:“審訊呢!你怎麼……”
老人擡手下壓,示意他冷靜,又極為随和地請他和他出去商談。
不過十五分鐘左右,何陽進來了,表情有點難看:“白斐,你可以走了。”
白斐禮貌地點點頭,起身出門,擦身而過時卻聽那警長低聲道。
“那老頭說得什麼屁話,老子才不信,以權壓人沒有用,我早晚會把你抓回來。”
白斐沒搭理他,腳步不停,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審訊室。
一路走出警局,剛才的老人正站在警局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極為恭敬地沖她點頭緻意。
“無常大人。”
“叫我白斐就好。良叔,這次也謝謝你了。”
良叔是酆都駐人間辦事處的主管,他們這些鬼差以實體在人間行走,難免偶爾會遇上這種解釋不了的事,每當這種時候,良叔就會派人出面幫忙擺平。
而由于良叔剛好住在南嶼,所以她和墨非的事,良叔都是親自出面的。
良叔擺擺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但是無常大人,您這次出任務怎麼沒有用鬼體?是遇到什麼意外了嗎?”
白斐頓了頓,想起信誓旦旦要幫自己頂罪的季行也,眸色深重下來。
他實在太古怪了。
人類之中也不是沒有僥幸擁有陰陽眼的奇人,可是季行也不一樣,他好像隻能看見她一個鬼,若長此以往,實在是個麻煩。
思及此,白斐和良叔簡單描述了一下季行也的情況:“良叔,你幫我查一下他,看看他和酆都有沒有什麼關聯。”
良叔聽了,表情也很嚴肅:“好,這确實是個禍患。無常大人,他叫什麼名字?”
“季行也。”
“季……”良叔的眼睛驟然睜大,“這不是……”
話音未落,卻聽見不遠處一道疑惑的聲音傳來。
“爺爺,您怎麼在這兒?”
兩人同時轉頭,隻見個拄着拐的少年站在台階下,身上還穿着病号服,微微仰頭看着他們,面色充滿疑慮。
就在半個小時前,季行也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他擔心白斐,拔了輸液針,掙紮着爬起來就要去警察局。
看着他的警察見勸不住,便帶他過來了。
可季行也剛到警局門口,就看見了自家爺爺。
他本以為爺爺是聽說了他的事來撈他的,可下一秒就看見白斐走了出來。
而爺爺不僅立刻迎了上去,表情還很親切,像是和她認識了許久似的。
他一叫,兩人同時轉頭看過來。
白斐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隻是多了點微薄的疑惑。
而他爺爺的眼神,則古怪多了,凝聚了震驚,疑惑,糾結,還帶了點……欣慰?
季行也的心中頓時冒出許多亂七八糟的猜測。
這詭異的氛圍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良叔很快便發現了自家孫子身上的病号服和繃帶,趕忙快步走向季行也。
“怎麼回事你這是?是誰傷的你?”
季行也含糊地解釋幾句,很快又轉了個話題,眼中升起鋒利探究。
“爺爺,你認識白斐?”
白斐這才終于想起,良叔也姓季,本名季玉良。
南嶼的豪門世家寥寥無幾,但她一直以來不太關心外物,居然還真就沒聯想到。
季爺爺和白斐對視一眼,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季爺爺笑呵呵地解釋:“小斐是爺爺一個老朋友的女兒,那朋友和爺爺情同手足,所以按輩分,小斐也算你半個長輩吧。”
季行也一懵,表情僵在臉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