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窗這下甯可自己永遠被關在那橢圓形的儀器裡了。
他出來時腿一軟,險些栽倒在項培風懷裡。
項培風伸出手臂,似有若無地攔住他向前傾倒的趨勢,“昨天剛咬我一口,今天就想投懷送抱了?”
沈霧窗也是膽子大了。他狼狽地推開項培風,緊緊抓住儀器邊緣,小聲嘀咕:誰想投懷送抱了?
項培風這個瘟神,他躲他都來不及。要不是檢測儀裡的灼熱感實在難捱,他一定健步如飛地走出來。
“不是要做精神測試?”早死早超生,沈霧窗催促,“要做就趕緊開始吧。”
項培風的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刮骨刀在沈霧窗臉上掃過,見他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哼笑一聲道:“走吧。”
他往支援中心的腹地走去,沈霧窗踉跄地跟在他身後。
他推開一扇房門,對操控室的人說:“調份題庫出來。”
“好的,項隊。”那人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啟動了一系列複雜的程序。
沈霧窗孤零零地站在空曠的測驗場地之中,緊張地看着天花闆自動打開,機械臂緩緩垂落,連接在末端的智能裝置折射着冷光,雙瞳掃描組件與裂口狀的發聲器構成類人臉孔,正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
智能裝置掃描組件的球面曲屏上泛起幽藍流光,數以百萬計的二進制代碼流竄而過。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那台機器張開金屬腔體,發出機械感十足的聲音:
“沈霧窗先生,請問您準備好了嗎?”
沈霧窗深吸一口氣:“好了。”
機器内部伸出幾根長短不一的探頭,依次連接至沈霧窗的頭部、頸部和腕部,冰涼的觸感令沈霧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第一部分,是否題。您隻需要回答‘是’或‘否’。知曉規則請說‘是’。”
“是。”
“第一題,請問您的頭腦中是否有不必要的想法盤旋?”
不必要?何為不必要?不必要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頭腦裡?
“否。”他答。
機器狹長的雙眼在紅綠之間來回閃爍,似在通過他的反應判斷他是否撒謊。
片刻後它亮起綠燈,顯示作答完成,答案已被錄入系統。
緊接着就是第二題:“請問您是否感到精力不足、性|欲減退?”
聽到這題他覺得有些荒謬,侵犯個人隐私了懂不懂?
然而面對這台冰冷不通人性的機器,他隻能妥協:“否。”
機器發出“嘟——嘟——”的反對音效:“請您誠實作答。”
“……”他滿頭黑線。
怎麼不誠實了?他就問他怎麼不誠實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不是狂炫咖啡熬夜加班,就是疲于奔命躲避異管局的追捕,上哪産生性|欲去?
機器“嘟、嘟、嘟”響個沒完沒了,他看一眼隔着一層透明玻璃抱臂冷觀的項培風,感覺自己才剛開始答題,底褲就露給别人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猶豫了幾秒,為了能夠盡快結束這場荒謬的問答,隻能違背本心更改自己的答案:
“……是。”
“第三題,請問您是否感到别人控制您的思想?”
……機器,請問您算人嗎?
“是。”
……
一連100多道題目答下來,答得沈霧窗頭昏腦漲。就在他聽到“是否題均已回答完畢”,以為終于能歇下來時,那機器又張開金屬大口:“接下來進入第二部分,情景作答。”
沈霧窗凄惶地抽了抽嘴角,他就說,來異管局碰到項培風這活閻王準沒好事吧!
機器又嗡隆嗡隆地運轉起來,機體沉降約十厘米,與沈霧窗的視線齊平。
沈霧窗被要求直視那對毫無感情色彩的球面曲屏,從中看到許許多多一閃而過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快速放映、打亂再重組。
連接在沈霧窗頭部的探頭開始發力,像通過他的腦部攫取什麼,又像通過纖芯向他傳遞加密的信息。
“信息溝通、彙總完畢,請閉上雙眼,開始想象。
“你是火車上一名正在執行刺殺任務的特工。現在,你明确知道:一号包廂是刺殺任務的發布者,你憎恨他,但他承諾事成之後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能夠及時救治母親。
“二号包廂是你的刺殺對象,你知道他是被卷入事件的無辜人士。并且,你跟他素未謀面、無冤無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