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羽是茅山道的正統傳人,他師兄是個富二代,用自己的家底養山頭,把道觀維持得還不錯。
但相比和尚們的寺廟,還是窮太多了。
近些年張千羽勸師兄學着其他道觀的做法,對外開放民宿和修行,帶着來住的居士們禅修、做操,過隐居生活,給996殘害的靈魂們解解壓、洗滌下心靈。
奈何師兄當慣了悠閑道長,懶得搞這些。
張千羽無法,隻得下山自謀生路,幹起“精神撫慰”有錢人的生意——幫忙看看風水、驅驅邪、接接财神、轉轉運,賣一些符紙、仙器,做一下道場。
合作下來,最讓他頭大的就數周家的生意。
周老闆那個信佛的老婆總是搞七搞八,如今他被周老闆請來做驅邪道場,周太太居然也請了一大幫和尚,真是多此一舉。
眼看着老和尚搞七搞八地作秀,他實在不耐煩再等下去,幹脆找個能切入的間隙,舉着自己的銅錢劍加入進來。
他雖然為了取信客戶也會做一些表演,但可不會像普一禅師這樣帶這麼多人、搞這麼多環節,又是鈴铛無風自響,又是煙香直燃的,這會兒居然還弄出香燭自滅的戲碼。節奏太拖沓了啊,老和尚!
這麼大架勢搞出來,是準備狠狠坑周老闆上百萬吧?
還是和尚們會賺錢。
張千羽比老和尚付出得多,賺得還少。
将血滴在符紙上,左手捏訣,在其他人關注點在他右手舞的銅錢劍時,左手小指撥動掌心藏着的小小打火機,快速在符紙上一掃——三張符紙“無火”自燃。
衆人關注點落到符紙上時,他又大聲念咒,仰頭以目光追視高舉的銅錢劍,趁機将打火機塞回道袍腰帶。
就在他準備從身後道童手中接過提前準備好的雞血時,面前道符上快速燃燒的火焰忽地熄滅。
“?”張千羽幫各種人做了無數道場,各種大小情況都遇到過,這種狀況卻是第一次遇。
雖然剛下過雨空氣潮濕,但又不是潑水,薄薄三張黃符1分鐘就能燃盡,怎麼會熄火呢?
第一反應是老和尚搞他,張千羽擡頭看向站在對面重燃過三根香後專心念經的老和尚——普一禅師才點的三根香居然也熄了。
兩位大師大眼對小眼,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懷疑和程度不同的緊張。
一股陰風從耳側吹過,張千羽轉頭四望,什麼都看不到。
老和尚普一大師再次重燃香燭,張千羽捏起三張燃到一半的符紙,放下了佛道競争的敵意,借對方的火點燃黃符後,一翻手再次将符紙壓在桌上。
這次黃符熄滅得更快,才拍在桌上便不見了火星——三張符紙都隻剩了五分之一,卻竟還要再點一次。
“……”張千羽心砰砰亂跳,再與普一大師對視時,他仿佛讀到了一些東西。
難道方才那些鈴铛無風自響之類的狀況,不是普一大師的自導自演?
轉身果斷接過小道童遞過來的雞血,挑眸掃一眼廊後,周老闆和周太太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他才要轉身開始灑雞血開壇驅邪,卻見一個年輕姑娘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側。
對方緊挨着他的小道童,幾乎要站到石台前。
忽然想到之前剛到時,周老闆曾提及周小姐昨天晚上撞邪被鬼壓床,靠其舍友贈送的一塊翁仲玉牌才躲過一劫。方才周小姐不在,正是回學校請自己的這位舍友去了。
這個年輕姑娘就是那位贈玉牌的舍友吧?
仔細打量之下,隻見年輕女孩面色冷白,年紀輕輕卻眉目冷峻。而且那雙眼瞳比普通人黑很多很多,仿佛是兩汪幽邃的黑洞、深淵。
這孩子一臉的嚴肅,裝得似模似樣,像真在嘗試思考破解邪祟作祟的方法似的。
不知道這大學生打的是什麼旗号?道還是佛?亦或者什麼其他淫神邪祀?
現在他們搞封建迷信、裝神做鬼幫有錢人排憂解難、安心定神的行當,也這麼卷了嗎?連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也要來搶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