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完成學業,因為個人在校項目突出,趙撫虞受邀前往西部地區,以AR技術修複文物是趙撫虞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課題,從英國劍橋畢業之後也确實沒想過留在那邊,碰巧就借這個緣由推掉導師的深造邀請。
趙撫虞在去西部地區之前,去了趟北京,依舊和過往一樣沒有什麼目的,就隻是在這裡轉轉。
隻是當他走過商場的時候,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黑沉下來的天色讓他藏匿在暗處,而亮起的光讓他偷窺着窗内的情景。
應該有六年沒有見到過謝佑津了。
久到連謝佑津的樣子、聲音那些全忘幹淨了,可就在六年後看到的第一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謝佑津。
童裝商店裡,謝佑津一身合身的西裝坐在軟椅上,身側坐着一個明豔的女人,兩個人的視線停留在站在導購旁邊選購自己喜歡衣服的小孩旁邊,一個小孩,看起來不過一兩歲的樣子,被導購彎腰扶着走。
小孩選到好看的拿着晃晃悠悠地跑到女人面前炫耀,而女人穿着短裙,笑盈盈地跪下去與小孩平視。
謝佑津懶洋洋地靠着看女人和小孩,倒是沒有什麼表情。
趙撫虞猛地一轉身,心髒是麻木的,腳下也是麻木的。
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第二天他去到了西藏。
從北京到西藏飛機轉火車,趙撫虞始終看着窗外,或者就是自己的書,偶爾和同時聊天,看起來沒有受到影響。
到西藏的第一個月,西藏文化與旅遊廳共同頒發“以實際行動推動文旅事業搞質量發展”,首先沖在前線的就是考古研究所,利用底蘊深厚的藏族文化,拉動旅遊業發展,共同促進當地經濟的發展。
不過第二個月的時候,随着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研究所決定投入大量資金引入數字技術,推動研究所朝着數字化方向發展,但是當地政府不審批,陷入了死胡同。
不過好在經過一周的死磕,政府通過了項目書,并大力推動數字化研究所的發展。
關于藏區的計劃,說實話習慣都市生活的趙撫虞隻騰出了一個月的時間,卻沒想到比計劃中晚了兩個月。
AI修複工作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過兩天應上級要求接待完電視台前來宣傳藏族文化和AI修複古物的藝人之後,他就将啟程回到上海。
周三,随着文化館的大門敞開,下級領導配合着電視台宣傳藏族文化,到AI修複文物的時候,趙撫虞被歡迎上去走到中間。
“關于整個文化館挖掘出的文物修複工作就由技術支撐單位總負責人,上海【斯克】集團首席CTO趙撫虞來為我們講解。”
趙撫虞頂着鏡頭、藝人明星的注視,走到中間,笑着左右環顧,講解着AI如何融入文物的修複工作的,他自信大方、侃侃而談,遇上提問的也能第一時間給出解答。
當AR眼鏡遞給各位藝人後,趙撫虞讓他們通過科學更加貼近文物修複的過程,等他站到一旁走神看背後三個月修複的大作投影的時候,早已取下AR眼鏡的男藝人走到他的身側:“趙總,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趙撫虞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陌生,但是有仿佛在哪裡見到過的臉,歪頭示意他問。
男人:“修複工作整個過程AI技術會參與哪幾項工作?”
趙撫虞啊了一聲:“多個環節,一般來說從開始圖像識别、數據分析等到機器人技術、無人機修複再到最後的維護預測都需要,算得是全程貫穿的。”
男人認真地點頭:“謝謝您。”
趙撫虞搖頭說不用。
接下來是兩天的和這些藝人、節目組的打交道,知道了那天來問自己問題的男人叫譚佑鈞,挺出名的一個演員,不過後面因為私人原因暫退大熒幕,後面複出也隻活躍在綜藝節目上。
好像都跟趙撫虞沒有關系,等送走了他們,自己也得回上海和家人過中秋節,已經很多年沒回過上海了。
等節目拍攝結束,從青海飛回上海的時候恰好與節目組是同一班機,在頭等艙遇到了一個人,就坐他旁邊。
“回上海?”
趙撫虞颔首:“徐逢山?”
徐逢山見趙撫虞還記得自己,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嗓音帶着倦意,趙撫虞某根神經被觸及,渾身一抖,閉上了雙眼,數秒後睜開。
對上徐逢山的目光,扯開嘴角笑了下。
“物歸原主。”這個封着謝佑津照片的兩個相框一直在徐逢山這邊,6年後終于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手上。
她玩弄着相框的動作僵住片刻,指腹隔着玻璃在照片上謝佑津的臉上劃過,照片上的謝佑津站在雪地裡,穿着黑色大衣,碎發搭在額頭上,積雪落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而他一臉溫柔地看着鏡頭。
趙撫虞擡起頭朝徐逢山笑了一下,把相框倒扣在自己的大腿上,拿起另一個看:“這拍立得碎得這麼嚴重?”
徐逢山望着眼底盡是戲谑的趙撫虞,頓時覺得這個人早已經長大到能夠收放自如,不是當初被逗兩句就要給謝佑津告狀的人了,他一字一句地說:“謝佑津他這幾年真的很糟糕。”
沉寂許久的火山突然爆發,趙撫虞有點不知所措。
“我們都知道你們當初有多愛,以及你受的委屈,那時候确實是年輕不知下手輕重了,好像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死胡同,沒給自己留下什麼退路的,可是你知道他的身份、處境、家庭,當時鬧得如此之大,他是個神也沒有辦法顧全大局的同時還照顧到你。”
“他剛回北京的前兩年,那時候謝阿姨太偏激了,拉着謝佑津去看中醫調整他的性取向,說要把謝佑津拉到正确的軌道上去,在我印象中的謝佑津是一點苦都吃不了的,什麼苦瓜啊、咖啡啊,他碰都不會碰,可是他被人逼着喝中藥,真的很難聞,客廳全是那味道,後來他轉了理科,變得不太愛說話了,因為這幾年他生病了,他就算不說,大家都能看出來,心病。”
趙撫虞沒說話。
徐逢山繼續為自己的兄弟訴說:“高考完他整個人就垮了,靠着輸營養液維持着生命體征。”
那是趙撫虞不知道的事,除了偶然知道的暗戀,趙撫虞對謝佑津的事情一點也不清楚,他就靜靜聽着徐逢山訴說,有些不知所措,知道徐逢山說出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