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角落裡,司寇翾的聲音淡淡響起。
李睢清不由地愁眉緊鎖,雖然早料到是他,可塵埃落定時還是忍不住為李淩昀感到擔憂。
他一個好壞尚不分明的魔族人,内力深厚,誰又知道他一出手是會如何呢?
偏偏他又有苡鸢護着。
苡鸢察覺出她眼神裡的不對,聲音輕輕的,關切問:“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沒有。”她搖搖頭。
“李淩昀會上。”
甯骁湊上前來,給李睢清倒了盞茶水,“他上場怎麼了嗎?”
她掠過甯骁疑惑的目光,轉向他的身後,“他武藝不算很高,隻怕,與你們相比,會輸得有些難看。”
甯骁未聽懂她話裡的隐喻,還在暗暗竊喜:“那太好了!我們若能赢過你們門派,那豈不是後邊都輕輕松松的,奪下榜首指日可待?”
“是不是在擔憂明日他的傷勢?”
苡鸢一語道破。
畢竟是同宗門的師弟,她的擔憂實屬正常。
李睢清抿着唇颔首:“道奕昨夜在你跟前被駁了面子,此刻怒火中燒,隻盼着李淩昀能好好教訓你們一番。作為他的獨子,李淩昀的舉止與所為皆代表着他,而他也自知李淩昀實力如何。所以,此步棋他是如何走的,我也看不真切。”
苡鸢冷靜的聽着。
道奕那憤憤的老臉仿佛還在眼前,他這樣愛重面子之人,怎麼會讓明日的比試毫無勝算呢?
若他想保證此局的結果如他所料,那更應鄭重選擇才是。
為何不是李睢清上場呢?
更何況……“還有你們說過的那弑風妖,至今下落不明。若它在明日攪起軒然大波來,又該如何?”
李睢清替她把話說了出來。
苡鸢用手抵着下巴,早從知鏡那看透結局的她隻字不提。
顧賀卻笑得分外爽朗:“沒事的!我們掌門可是除妖的高手,來多少個都不用怕。”
李睢清挑眉。
可問題是,這隻妖怪來也無影去也無蹤。
誰也弄不清它究竟要做些什麼。
“總之,你們也要小心些吧。”
司寇翾自始至終都窩在那塊陰暗的角落裡,擡眼,支起的檻窗外白雪茫茫。
他手中的绛羽印此刻正在發熱。
他分明早已與屋外的寒冷隔絕開來,心中卻還是隐隐不安。
回憶起那匆匆一瞥的左丘封印。
忽然間,頭痛欲裂。
——
翌日清晨。
所有參加仙道大會的宗門都早早起身,整座霜羽巅一片生機。
為在辰時前從安客軒趕到天決擂台,苡鸢一行人也是起得比昨日還要早些。
甯骁和顧賀互相協助換上了穿法冗雜的衿浣派道袍,将發絲都束在銀冠内,即便他們今日不用上台,也照樣将自己收拾得利落得體。
與他們渾然天成的貴氣不同,司寇翾穿上這身白藍道袍,更多的是少年感,涉世未深一般。
退下陰郁的顔色之後,他便是這樣的奪目。
以素白為主體的長袍,藍色絲線勾勒出咆哮的巨龍纏繞其身。龍頭栩栩如生,就繡于胸前,長須看着正于雲霧間飄揚一般彎繞扭動着,藍目燃着兩團靛色火焰,束袖淺藍,縷帶為碧,系着甯骁依依不舍呈上的白玉環,說是能護他平安。
長發纏在烏褐發帶間,幾縷發絲恰到好處地落在眉前,平添了幾分少年氣。
雪白仙履踩在腳下,他眉眼冷淡地拾起桌子上的蓮章,“什麼時候走?”
“現在就可以了。”苡鸢目光平靜地望向他的身後,“你們東西都拿好了嗎?”
甯骁樂呵地笑着:“都在司寇兄身上了。”
可轉眼,他的情緒又轉變得很快,眼底仍藏着一抹擔憂,最後撇了撇嘴:“司寇兄,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好它,可不可以?”
掩面于袖下,隻聽他聲音哽咽:“聽聞此戰兇險,步步驚心,我雖有心卻又幫不上什麼忙。這是我母妃給我留下的唯一信物,它可靈了!一直護我平安到現在,而今,佩戴在你的身上……但你也要萬分小心哦,千萬别弄碎了好不好?”
瞧着他淚眼婆娑的模樣,顧賀和苡鸢都默然不語,不知從何開口。
司寇翾:“到底是誰保護誰?”
他淚水一揮:“當然是保護你為主!”
可司寇翾已經在開始解玉環了,“這個太貴重了,擂台上刀劍無眼的,我恐難以顧及到它。”
他擺擺手,義正嚴辭道:“不行!”
“護你平安才是最緊要的。”
心裡忽然一股暖流淌過。
他微微擰起的眉舒展,“那我會小心些的。”
吵吵嚷嚷中,他們踏着晨曦的微光推門而出,往霜羽巅正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