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枕月又來了一次,給雲枝雪帶了份飯,領着她去學校超市買了牛奶和水果、零食,原先單人宿舍瞬間堆滿擁擠起來。
孟枕月問她:“吃了幾顆糖。”
“七顆。”雲枝雪乖乖地說。
“少吃一點。”孟枕月說:“袋子裡有維生素和鈣片,一天吃一顆,糖,是留着給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吃。”
雲枝雪點頭,把帶來的飯都吃完了,腮幫鼓鼓的,跟隻倉鼠似的,一邊吃還一邊看她。
孟枕月手指落在她後頸順順,“别老低頭,喝點水。”
“好。”
有工作要去解決,孟枕月讓她有事給自己發信息。孟枕月走時,還是不放心,又把她房間清理一遍,确定沒什麼刀之類才離開。雲枝雪把維生素和鈣片吃了。她平時不缺吃的,家裡有保姆做飯。瘦是因為沒食欲她就不吃,也沒有人哄她。
曾經,她的世界如同荒蕪的廢墟,寸草不生,垃圾片地。此刻她展開那張字條,一筆一劃地謄抄着上面的字句——原來自己也可以是純白的底色,也能成為某人最鐘愛的顔色。
在過往的斷壁殘垣之上,嶄新的世界正被賦予極耀眼的色彩。
深夜,雲枝雪輾轉難眠,她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闆上,無聲地拉開衣櫃。在層層疊疊的衣物間,那抹紫色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一簇跳動的紫色火舌。
手指在層層衣物間遊移,碰到的那瞬間,神經發出顫栗——孟枕月穿過的。
她将睡衣緊緊摟在懷裡,像初生嬰兒渴求母乳般貪婪地嗅着上面的氣息。這種近乎病态的依戀讓她羞恥得腳趾蜷縮,卻又無法抗拒。
“沒關系,”她把發燙的臉埋進薄軟的衣料裡,“我明天就好了…….”
雲枝雪沒吃過母乳,小時候她聽保姆說過,她還是嬰兒時期就被送到别墅另養,不哭不鬧,沒有母親哺育活得也很好。
她斷奶快,所以她不會饞,很快、幾天就可以戒掉了。
*
暴雨後,烈日再次來襲,空氣殘留的水分被迅速蒸發。
孟枕月給她發了信息,問她吃了什麼,有沒有誰找她麻煩,彼時雲枝雪還是個乖巧的孩子,如實回答,包括從上午起有個女生主動來找她說話,吃飯也挨着她坐的事。
女生很自來熟,跟杜鳴蕭是一個班的。
女生噼裡啪啦罵杜鳴蕭,有點話痨,罵完咳咳嗓子繼續聊天,雲枝雪沒回應,她又說:“那天是我帶你姐姐找去你們宿舍樓的。”
雲枝雪糾正:“她不是我姐姐。”
“那她是你什麼人?真好看?你小姨?”
雲枝雪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會是你後媽吧?”那女生壓低了聲音,雲枝雪被一種煩躁包圍,皺起了眉,那女生卻靠她更近,“我媽也是後媽。”
雲枝雪看到她的名牌
她姓遲,叫遲芮舒。
雲枝雪加快步伐,那女生自認為和她很有話題一直追着她說話,好煩好煩。
我們根本不是一種後媽
她還沒有嫁給我媽
雲枝雪語氣冷下來:“她和你後媽不一樣。”
女孩察覺不到似的,啊了聲兒,“我以為她跟我後媽一樣呢。她昨天特地來找我,問我朋友多不多,說我是個熱情的小孩兒,讓我吃飯約着你。還擔心你被欺負不跟她說,加了我微信讓我有事直接找她。”
雲枝雪一愣,回頭認真看她。
片刻,她咬咬下唇,問:“你嘴巴渴不渴,我請你喝水。”
下午上課,雲枝雪腦子裡全是遲芮舒的話,又想着孟枕月會突然出現在學校來找自己,她會穿什麼衣服,會說什麼話。
年級主任和班主任幾次三番将雲枝雪叫到辦公室勸導,試圖平息這場風波。
雲枝雪始終沉默以對,回來後有些激動,迅速點開與孟枕月的對話框。
她的目光落在那個簡單的頭像上——牆上映着的手影小鳥。那是兩隻手相對而立比出的形狀,沒有交疊,卻默契地展開成飛鳥的翅膀。
名字是ZY
孟枕月來的很快,主任來找雲枝雪,人都到門口了,看到孟枕月的身影,頓時不敢過去轉身回辦公室。
有媽咪的小孩就是不一樣,也不管你什麼背景,媽咪往那一站,就得懼三分。
孟枕月來了沒走,在噴泉那兒坐等着她放學,讓她收拾兩本書,帶她出去吃飯。
孟枕月給提着書,雲枝雪偏頭看她側臉,問她:“那天……她讓你來看我的嗎?還是老師找你?”
孟枕月笑,“就不能我自己想來的嗎?”
雲枝雪不懂,“可是……那天你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