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幾人裡隻有彤綏是純正的妖,也隻有她最了解魔族使用的手段。
彤綏走上前,抓起林浪遙的手掌翻過來看了看掌心,又摸了摸腕子,問道:“你現在能使得上修為嗎?”
林浪遙運行了一下内功心法,感受到充沛的靈力在經脈裡照常流轉,“修為倒是沒有出問題。”
于是彤綏又順着他的手臂往上摸,在肩臂摸索幾下,然後來到脖頸,扳着他肉乎乎的臉往邊上轉,現出柔嫩脖子上不同尋常的暗色淤痕。她小聲“啊”了一下,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事情恐怕不太簡單……”彤綏說,“這是個咒,燭漠給他下了個禁咒,咒引估計就在酒中。”
“咒?”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
高烨鸾忙問:“你能解這個咒嗎?”
“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事情不簡單,”彤綏頭痛地揉了揉額頭。她在寝殿内看了看,走到桌邊撿起摔落的合卺酒杯,對着燭火光照了一會兒,将杯口翻過來對着其餘幾人,“你們看見杯沿上的血迹了嗎?施咒需要以施咒者的心頭血為咒引,他已經喝下了燭漠的血,那麼代表着,隻有燭漠能夠解除他身上的咒法。”
……
這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了。
還有什麼比大婚當夜被人莫名其妙變成小孩更慘的事情嗎?
林浪遙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給我下個這樣的咒?他圖什麼?!”
“是個好問題,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呢。可能是圖你不能順利洞房花燭吧……”彤綏随口道。
“……”
那真的非常歹毒了。
不過彤綏說的隻是玩笑話,不能當真,燭漠的心思深沉,再加之他能夠窺視未來的能力,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能輕視,背後必然有想象不到的用處,或許牽系到某一環因果。
糟糕的是,他們根本毫無頭緒。太被動了。
“那現在怎麼辦?”林浪遙左右看看,坐在溫朝玄懷裡問道。他也學機靈了,碰到這種超出他思考能力的局面,他隻需要問“怎麼辦”,然後等其他人思考就好了。
高烨鸾沉吟道:“凡事都無絕對,要麼兵分兩路,一邊去找燭漠,想辦法讓他解咒,一邊再看看魔族裡有沒有别的解咒方法。”
彤綏看了溫朝玄一眼。除了剛才說過一句話後,溫朝玄始終保持沉默,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彤綏知道,溫朝玄原本不願那麼快直接和燭漠對上,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很不穩定了,如果要去找燭漠,必然要離開魔淵,那将變得更加不可控……
她腦海裡頓時閃過一個令人心驚的念頭:難道這也是燭漠計劃裡的一環?
不等她想出聲阻止,溫朝玄已經神色疏淡,不留轉圜餘地地道:“那便如此。囑咐下去,不日啟程……”
“去人間。”
等其他人走後,寝殿裡隻剩下林浪遙和溫朝玄四目相對。雕了龍鳳的紅燭還燃着,酒喝到一半卻變故橫生,軟紅的錦被已經沒了用武之地,貼了喜字的銅鏡照着這一夜荒唐鬧劇。旖旎的一片紅像沸騰熱血忽然涼了下去,讓人感覺糟糕透了。
溫朝玄把他放下來,讓他脫了衣服檢查一下身上其他地方,擔心燭漠還做了别的什麼手腳。
林浪遙挺着白嫩的小肚皮,心虛地說:“沒有了!我喝完酒後你就來了,之前什麼都沒幹。”
溫朝玄像拎着小雞仔一樣,把他翻來覆去查看了幾遍,又讓他擡起頭,手指揉搓着他脖頸上那難看的淤痕,那一塊銅錢大小的暗色在指腹的力道之下,連帶着周圍的肌膚都泛起了微紅。林浪遙忍不住出聲喊道:“師父……”
脆生生的稚嫩嗓音呼喚這兩個字,讓他手指像碰着火一樣蜷縮起來。
溫朝玄檢查完了,把他塞進被子裡裹嚴實了。
但林浪遙顯然不想睡覺,又披着被子爬起來,拽着他的衣服道:“你别走啊。”
溫朝玄不解地看着他,“還有什麼事?”
林浪遙長大後瘦削挺拔,自由快活,行動間輕巧得像一陣風,但小的時候倒是白白嫩嫩,臉頰圓潤得恰到好處,腮幫子挂着一點感覺特别好捏的軟肉,一雙透着機靈勁兒的眼睛濕潤明亮,哪怕犯起倔盯人的時候,看起來也依然非常讨喜。
溫朝玄原本堅信自己這樣的人不可能親手養大一個小孩,但看見林浪遙如今的模樣,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林浪遙吭哧吭哧地說道:“……今天還是我們洞房花燭夜呢。”
溫朝玄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你竟然還在想着這種事?”
林浪遙如今不過三四歲模樣,身量也就凳子那麼高,藕段似的肉乎乎四肢,如今讓他把青雲劍招出來他可能都拿不穩,也不知道他腦子裡怎麼想的,既然還惦記着這種事,當真是……
溫朝玄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去形容他。
溫朝玄視線往下,看到他同樣變成小孩子尺cun的那裡,林浪遙頓覺涼飕飕的,下意識想并攏月退,溫朝玄已經擡手在那裡輕彈了一下,以示懲戒,“安分睡覺。”
林浪遙滿臉不可置信表情,扌吾着自己脆弱的小小弟兄,眼帶不甘熱淚地緩緩倒進衤皮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