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許久,彤綏終于松動了口風,“是燭漠……但不是現在的這個燭漠,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的他,但我能感覺得到他窺視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
聽完之後,林浪遙與高烨鸾對視了一眼,在彼此臉上都看見了不明所以。
“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現在的這個燭漠’,難道有很多個燭漠嗎?”林浪遙忍不住道。
彤綏說:“你别猜了,以你的腦子,反正你也猜不明白。”
林浪遙:“……”
高烨鸾輕輕“啊”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曾經說過,燭漠擁有燭山之龍的血脈,對不對?”
燭山之龍?
經她這麼一提醒,林浪遙也慢慢回想起記憶。他曾經聽燭漠說過,他雖然是蛇妖,但繼承了一部分燭山之龍的血脈。正是這麼一點稀薄的龍血,使得燭漠一介蛇妖,能夠在魔族這麼看重血脈與力量的地方,令萬妖臣服,成為統領妖魔的魔君。他的一雙眼瞳近距離看時,泛着不易察覺的金色,那便是龍瞳的特征。
但這又意味着什麼呢?
高烨鸾給出了答案,“傳說燭山之龍有通洞徹光陰之術,不拘泥于三界内……”
林浪遙慢慢回過味來,然後震驚了,“你的意思是說……他能夠在過去與未來之間穿梭?”
“這就不得而知了,得問真正知道答案的人。”高烨鸾目光炯炯地盯着彤綏。
狐妖痛苦地捂住了臉,“我就不應該多說這麼多……”
高烨鸾溫聲道:“你不願意告訴我們,是因為不想阿遙知道了真相,陷入被動的局面,容易猜忌多疑,對嗎?但稀裡糊塗地死,未必比坦然地迎接宿命要來得更好些。更何況——誰又知道,這會不會是個轉機呢?——你說呢?”
林浪遙領悟到高烨鸾的意思,想了想,說:“我肯定更願意選擇清醒地面對,我不想再總是稀裡糊塗地被蒙在鼓裡了。”
“但我隐瞞這件事才不是為了你考慮,而是怕你惹出麻煩……”彤綏小聲嘀咕道,她臉上表情掙紮地變來變去,正在進行一番艱難的思考,最終她妥協了。
她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燭漠的血脈力量還沒有強大到那種程度,但也足夠讓他實現他全部的野心了……他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來的龍瞳,令他擁有洞曉未來的能力,這也是我忌憚他的原因,燭漠……很可怕,這不是一個會讓你想要與之敵對的對手。”
彤綏朝林浪遙問道:“你知道那種,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掌控的感覺嗎?無論你怎麼掙紮,怎麼計算,永遠有一雙眼睛,從遙不可測的另一個時間,正在注視着你。你想逃出去,但你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毫無意義的,無論你選擇哪條路,對方早就在終點等着你……”
林浪遙光是想象一下,就起了一身惡寒,無可言說的不安感湧上心頭,恍惚之間,他好也察覺到了那被人窺探的感覺。有一雙眼睛,一雙詭谲的眼睛,透過重重雲霧凝視着此處空間裡的三人。
林浪遙搖了搖頭,強心壓下心頭的這股感覺。
高烨鸾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彤綏反倒成為了三人中最平靜的那個,“現在知道真相了,你後悔沒有?”
這有什麼可後悔的,林浪遙心道。
“就這些了嗎?”
彤綏一愣,“什麼?”
林浪遙說:“你所害怕擔憂的事情,就這一件,對吧?”
彤綏奇怪道:“這還不夠嗎?”
“遇見一個能夠洞悉一切的對手固然可怕,但是這還遠遠不足以令人畏懼退卻,”林浪遙歎了口氣,“你知道真正可怕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他擡手指了指天。
沒有人知道夢祖與天道的博弈,也沒有人知道林浪遙在這場博弈中所充當的角色。天道令萬物生,也令萬物死,一個人若是有勇氣去違天,那也沒有什麼事可值得退卻了。
林浪遙手中就隻有一柄,若是魔要攔他,他就殺魔,若是天要阻他,他就誅天,若是不成,大不了也就落得個——劍毀人亡。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彤綏神色複雜地道:“燭漠既然有這樣窺探未來的能力,那麼他所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因為他親眼看到過。”
林浪遙點點頭,“然後呢?”
他心裡已經有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彤綏輕聲道:“他從始至終都一直堅信着,自己能夠殺了魔神,取而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