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楓隐約察覺到了什麼,在強烈的腎上腺素的影響下大喊道:“我知道是誰殺了楚先生!”
梁褚臉上遊刃有餘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
“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不是玩笑,你放我回去,我就告訴你。”陸子楓咬着牙胡言亂語。
既然楚先生是梁褚的恩人,那他這個籌碼應該夠換他這條命吧?
但如果僅僅是這個籌碼,對于梁褚這個死神來說還是太輕了。
“現在就說,不然我立刻崩了你。”
“我…我還在調查中。”
“你在耍我嗎?”
咔哒,陸子楓幾乎聽到了子彈劃過腔道的聲音。
“我想查清楚先生的死因,我和你一樣!我也想讓你重獲清白!”
梁褚抵在他腦門上的槍緩緩下滑,代替了手指一樣,輕到暧昧的動作,順着他被潤濕的黑布蒙上的眼眶,到鼻梁、嘴唇,審判着他每一寸骨肉的價值。
耳邊是他絮絮叨叨的聲音,巧言善辯地動搖人心。
“隻有我們知道當時發生了多蹊跷的事,隻有我知道你是無辜的,隻有我們在乎先生,也同樣想查清他的死因。”
“我們是一樣的,梁褚。我們都被先生留在了這個沒有他的世界。”
涼涼的槍身比臉頰的溫度低一些,比嘴唇的溫度高一些,最後輕輕撩起他鬓角落在水中的那縷發絲,露出了右耳。
“我想證明你的清白,我們應該合作。”
白皙的耳垂上有一道淺淺的痂痕,像被打上的烙印。
他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又渾身灰塵,狼狽極了。
籌碼的分量一點點加重,不得不說,有那麼一瞬間,梁褚被他說服了。
對于唯二知道當年真相的人,眼前這個跪在他面前的男人于梁褚是不同的。
他活着,梁褚就不是孤單單的異類了。
這男人覺得他們是同類人嗎?梁褚對此嗤之以鼻。
但看着他狼狽的樣子,梁褚被恨意灌滿的心髒略微有一些滿足。
讓他活着似乎更有價值。
他單手扯下陸子楓臉上的黑布,一雙淺色的琥珀一樣的眼眸,含着層淺薄的水霧,睫毛被潤濕了,閃着亮晶晶的光澤。
無論怎麼看都和從前一樣,膚淺豔俗的樣貌、一身勻稱的皮肉和懦弱愚蠢的性子,但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一年不見,你倒是變聰明了點。”
那雙眼睛看着竟然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梁褚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臉一黑,立刻放開他的臉。
一把将那條濕漉漉的黑布扔掉,擰着眉嫌棄地擦了擦指腹上被熱意浸染的溫度。
陸子楓也看到他了,和他想象中的形象不一樣,不是什麼一臉刀疤的亡命之徒。相反,梁褚長得還挺帥的,身材也非常健壯,披着件黑皮衣,顯得有點痞氣。
被他帶回曲丘城的路上,陸子楓漸漸得知了一件事,他那個未婚夫好像并不打算殺他來着,隻是想讓梁褚吓吓他。不過要是梁褚真的殺了他,他也不介意。
隻是出于某個原因,未婚夫不能親自動手而已。
既然這麼讨厭他,為什麼要和他訂婚,難道是被迫的?
【觸發關鍵詞,訂婚。】
【楚承年想要繼承叔叔的股權,但叔叔給他提了一個要求,他不得不和你訂婚。】
【但楚承年有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而你出于嫉妒心理害他的白月光出了車禍,至今在國外療養。楚承年因此很讨厭你,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羞辱你、折磨你,讓你無地自容。你想嫁入豪門,而他不會讓你如願。】
陸子楓表示,累了,毀滅吧。
他一點都不想嫁入豪門,他甯願去有錢的小區撿垃圾!
陸子楓被接他的人帶去了一處别墅裡,大概是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陽光正好,華麗又亮堂堂的大廳地闆鏡子似的,把他狼狽的樣子照得一清二楚。
明亮華麗的客廳裡有多傭人,各幹各的活兒,沒一個人把他放在眼裡,全當空氣對待。
陸子楓從傭人的态度裡看出來自己的處境确實很糟糕,看來楚承年确實讨厭他。
連帶着傭人們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正要上樓去自己的房間,就看到楚承年回來了,西裝革履,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樣,長相也屬于風流倜傥的那類。身後還跟了一個柔美的少年,乖巧地接過楚承年解開的領帶。
一副小三上位的嚣張樣兒,還茶裡茶氣地看了陸子楓好幾眼。
少年是特意打扮過的,衣着幹幹淨淨,臉上還化了淡妝。楚承年一坐到沙發上他就往他懷裡一靠,柔若無骨的樣子。
襯得陸子楓跟剛翻完垃圾桶回來的一樣,區别就在于陸子楓更願意去翻垃圾桶。
沒人理會他,他現在也沒有心情去在意。
一邊想着要立馬把身上洗幹淨,感覺都快馊了,一邊想着從梁褚那邊獲取信息的路子應該行不通了,得另尋他法。
陸子楓複盤着今天獲取的信息,忽然發現一件事。
他那個前金主也姓楚啊?那他和楚承年是親戚嗎?
或許他可以上網查查資料,但是像他們這種上流社會人士,又是大家族,應該會很注重隐私,陸子楓感覺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查到。
他要不要試着去問問楚承年?
他思索着,不自覺腳步就停了下來。
新任小情人抱着楚承年索吻,楚承年正要拒絕,就看到拐角處陸子楓直直站着,眉頭緊鎖,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發紅,好像要哭了一樣。他冷笑一聲,勾着少年吻了上去。
過了好半晌,陸子楓站在拐角處的身影消失了。
楚承年毫不留情地放開面紅氣喘的小情人,面色不改,氣息平穩得過于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