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大早,裴母便出門了。
裴望舒正吃着早餐,近來裴母幾乎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出門也比平時早了不少。
裴母平常的作息很簡單,早睡早起,去上瑜伽體操課,下午有時候是在家插花,或是外出看展,裴父回來的日子多半會外出。
她的生活裡基本沒有女兒的參與。
張姨在一邊給裴望舒處理臉上的傷,順便貼個紗布上去好遮一遮,那傷雖然消腫了但還是看着怪吓人的。
關于雇主家的事她沒有話語權,也隻能在心裡默默揪心,很早以前她就發現裴母對女兒并不親熱。
不僅如此,這一家三口的感情也怪得很。
哪有父母不關心自己孩子的?做父親的不着家就算了,那含辛茹苦孕育孩子的母親卻對自己的孩子感情淡薄得讓人心寒。
說打就打,完全不顧孩子的處境。還得是孩子懂事聰慧,但什麼都悶在心裡的樣子讓人看得太心疼。
裴望舒并不知道張姨心裡想的,吃完飯後照了下鏡子,還是覺得臉上的紗布太明顯,便把頭發給解了。
橫豎時間還早,她便問:“張姨,你會紮頭發嗎?”
正要收拾的張姨連忙點頭:“望舒小姐想梳個什麼發型?”
裴望舒又看了看鏡子:“還是算了吧。”
再怎麼遮也是欲蓋彌彰。
同學們總會發現的。
張姨看出她的顧慮,當下洗過手,拿着梳子走了過來,笑得和藹:“放心吧,張姨手可巧着呢。”
裴望舒舒心一笑:“那麻煩張姨了。”
沒太久,裴望舒便下了樓,還帶上了口罩,司機秦秘書看到她時眼睛一亮,笑容可掬:“哎呀,小姐換發型啦?”
裴望舒撥了撥額上的齊劉海,點了點頭:“早,秦秘書。”
好在天氣不算熱,她穿了件薄外套,也穿起了長筒襪,加上口罩,基本上把能遮的都遮了。
她本來話不多,上車後也基本不主動開口說話,秦秘書倒是沒瞧出什麼端倪來,早上很輕易地糊弄了過去。
她也不喜歡這樣遮遮掩掩的,但在學校被人看到一身的傷難免會引起注意,老師知道了少不了叫家長。
這幾日和裴母關系雖沒緩和多少,但起碼裴母情緒穩定,她不想在這節骨眼再節外生枝。
到教室時,人已經來了不少,剛進來她就瞧見了座位上的甄誠,準确來說,是坐在她位置上的甄誠。
她面色不改地走了進去,走到座位旁,垂眸看着趴在自己座位上補覺中的甄誠。
這是鬧哪出?
她伸手輕輕敲了下桌子,少年隻是動了一下,沒有擡頭的意思,她又敲了敲,他才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她反應過來了,頓時覺得左側臉燒了起來。
口罩下她咬住下唇,蹙眉站了一會,從他身後進去,拉開裡頭的椅子,坐了下來。
這還是她原先的桌子,他這次又霸道地把她的位置給換回來了。
這樣也好,起碼不用一直将左邊的臉對着他。
打鈴後,甄誠才幽幽醒來,撐着腦袋,打了個懶散的哈欠,似乎從沒睡過好覺似的,滿臉疲憊。
那頭老師已經開始講課,甄誠花了些時間才醒了神,下意識往旁邊看去——
少女恬靜的側臉展露在他面前。
她今天換了發型,平時總是梳着一絲不苟的高馬尾的人今天披了頭發,光潔飽滿額頭被垂下的劉海遮住,仔細瞧她還在腦後編了個一半的魚骨辮。
此刻柔順黑亮的長發垂落在胸前和背後,襯得少女身形纖薄。
額前乖巧的碎發劉海,讓她看上去巧麗活潑了些,五官還是那樣清冷,可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和之前不大一樣,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公告欄上看到的她蓄了妹妹頭的照片。
現在的她要成熟些,瘦一些,整個人氣質要更加清冷些。
因為坐在内側,她身子稍微側了些,其他人看不到她另一邊臉的情況,所以不需要戴口罩。
注意到甄誠的視線,她隻當沒看見,少年這會正大大方方地側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一直拖到下課,她才開口:“你不要影響我上課。”
甄誠閑适地往後一靠,懶懶道:“難得同桌今天換了形象,不多看兩眼感覺對不起她的用心良苦。”
“……”
簡直胡說八道。
她有點後悔覺得自己開這個口,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今日份的調侃已經達成,前面打了個哈欠,神色有點疲倦:“你把窗戶拉開點,我熱。”
雖然隻是普通的請求,但她就是感覺有些微妙,明明他們之間應該還不至于那麼融洽才對。
她雖不想搭理他但還是把窗子往外拉了一些,少年滿意地趴了下去。
“打鈴了叫我一下。”
她手上動作一頓,忍不住回頭,身側的少年已經關機趴下了。
他近來算是有變化,雖然依然會在教室裡打遊戲睡覺,但基本都是課下,課上倒是規規矩矩的,從來沒有打擾過任何人。
大課間,有幾個想來問問題的,但都因為中間隔了個趴着睡的大神而打了退堂鼓,就是王琅也不好過來打擾。
她并不介意别人過來問問題,之前來來往往的人一直不少,但這次月考後,明顯來問問題的人少了一部分。
或許是她發揮失利的緣故。
她本來也沒放在心上,隻是看着班上問問題的人都跑到另一邊去了,才發現他們圍着的人是陳婷婷。
這次月考陳婷婷考了第二,是進入高三以來發揮得最好的一次,以前她的名次一直都在十五名左右。
從前那些人,如今大部分都去了那裡。
她收回視線,不經意卻掠過一旁的人,少年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一雙如黑曜石般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在她看過來時,他坐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恰好将後面那一塊都擋住了。
随後他朝她挑了下眉:“手給我一下。”
她有些遲疑,沒有伸手。
他習慣了她總是充滿防備的表現,也不在意,而是把書包提了出來,當着她的面從裡頭摸出幾顆彩色糖紙包裹着的巧克力。
“有人讓我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