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舒看着林知行遺落的卷子，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隻能起身把卷子還回去。
甄誠倒是十分坦然地往後一靠，懶懶地看着那頭林知行狗腿地跟裴望舒嬉皮笑臉的。
林知行拿過卷子道了謝，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啊？你是說誠哥揍我嗎？害，大姐你這就不懂了吧？”
裴望舒眨眨眼，疑惑地看着林知行頂着滑稽的臉笑得沒心沒肺：“打是親罵是愛，這是誠哥對我愛得深沉的表現呐！”
“……”
怕裴望舒多想，林知行又補了句：“我們的愛幹幹淨淨，純社會主義兄弟情！您千萬不要誤會哦！”
合着這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裴望舒在他位置上給他講了會題，之後才默默回了座位，一旁的甄誠沒再趴着睡，有些罕見地在寫英語報紙。
她坐下的時候忍不住往旁邊多看了幾眼，看清了他在報紙上的塗鴉，她收回了視線。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
黑色奔馳依舊停在小區門口，裴望舒撐開傘下了車，和往常一樣跟亭子裡的李大爺打過招呼，然後進了小區。
這幾天就沒見過太陽，天像是漏了，接連不斷地下着雨，白天都是陰沉沉的，周圍的空氣充滿了水汽，讓人身體都感覺沉重了些。
回去的路上，她聽着傘上噼裡啪啦的動靜，腳底下的白石子被踩得沙沙作響，忽然，一聲貓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腳步一頓，仔細聽，确定了方位，當即側過身去，卻看到不遠處的花壇後閃過一個黑影。
她沒看清，但能分辨是個小孩。
而那有些急促的貓叫聲便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想到最近幾晚寫作業都能聽到貓叫，她打算過去看看。
她聽力一直不錯，很快就在一片植株下找到了一個被淋濕了的紙箱，撥開上頭蓋着的塑料蓋，能看到一隻黑白色的小奶貓正瑟瑟發抖地蜷縮在紙箱的一角。
裴望舒皺了眉，當下看看四周，四下無人，而想到這貓又叫了幾天，怕是被人遺棄在這自生自滅了。
她将貓轉移到樓層大廳，紙箱子已經泡軟爛了，她從包裡摸出紙巾和手帕來，小心地裹着那隻還在瑟瑟發抖的小流浪。
看着它，她卻發了愁。
裴母有呼吸病，家裡是不能養寵物的，這貓她不能帶回家，也不能看着它在外頭自生自滅。
外頭還下着大雨，她忍不住想，如果送去保安室會不會轉頭就被扔掉？
畢竟，别人也沒有義務去照顧這麼一隻小流浪。而且她以前也看過小區裡的物業捕殺流浪動物的情形，一時間不由犯了難。
底下的小貓還在叫着，從她發現它的時候，它就一直急切地叫着，似乎還餓着肚子，她身上自然沒有能喂給它吃的。
就在她為難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後頭傳來——
“你在做什麼？”
裴望舒回頭，對上一雙黑眸，她愣住，看着像是掉過水裡般渾身濕透，頭發還在往下滴水的甄誠。
他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一手将垂在額前的頭發撥了上去，瞧着十分不羁随性：“我沒帶傘。”
最近都下雨，也敢不帶傘的人估計就他了。
少年的視線從她的臉上，下移到了她手心捧着的小奶貓身上，這會小貓喵喵叫個不停，聽得人抓心撓肝。
甄誠伸手想去碰，裴望舒下意識躲開，他卻不在意地笑了：“你的手抓得那麼緊，等下就捏死了。”
裴望舒默默松了力道，看着底下的貓，眉頭始終是鎖着的，瞧出她的為難，再看那濕漉漉的小貓，心中有了猜測。
他開口道：“家裡人不給養？”
她看着幹幹淨淨，家裡沒準比較忌諱這些。
她低着頭看貓，沒有回答。
少年伸過手來，嘴角一揚：“那給我？”
看着他攤開的大掌，她有些遲疑，目光向上看去，對上少年那黝黑卻十分明亮的眸子。
她合理提出質疑：“你知道怎麼照顧小貓？”
少年身量高大，動動手指仿佛就能捏碎這小貓，實在不想是能養貓心思的的樣子。
少年輕笑一聲：“養養就知道了。”
裴望舒仍不放心，卻也在這時想起了林知行曾在飯堂時說過甄誠以前有照顧流浪貓的經曆。
她看着手心裡瘦小又發抖的小貓，再看他，個高手大，一副不好相與的樣子，還是持懷疑态度。
少年并不介意地又一次提醒：“你再用力就真的捏死了，這貓也就兩個禮拜大，骨頭還很脆弱。”
裴望舒有些意外，僅憑幾眼，他居然能推斷出這貓的大小。
想了想，她還是問出聲：“你家裡能養貓嗎？”
少年直視她的質疑，從容道：“我想養什麼，沒人能幹涉。”
裴望舒默默地打量着他，又補了句：“你确定不會在情緒上來的時候摔打它？”
“……”
少年沉默了一會，才說：“突然有點好奇你心裡是怎麼想我的。”
……
電梯到了十八樓，叮的一聲開了門，裴望舒下電梯前還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懷裡的小家夥。
少年一手按着電梯，小貓裹着她的手帕，蜷縮在他結實有力的臂彎裡，他就這麼靠在電梯門上對她揚唇一笑。
“要是再信不過我，歡迎你之後随時抽查。”
裴望舒沒有回應，快到家門口，才聽到電梯門關上的聲音。
雖然還是放心不下，但看到他收養了那隻貓，還是讓她松了口氣。
隻希望他能遵守承諾照顧好那隻貓。
這麼想着，她開門回了家。
然而在玄關就看到了張姨站在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換了拖鞋，張姨上前來接她的書包，面色有些為難：“太太在客廳……”
本想拒絕，但聽到這麼說她還是把書包遞給了張姨，随後默不作聲地去了客廳。
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裴母，隐約有些喘氣的樣子。
“媽。”
她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
“還有臉回來？我的臉都讓你丢盡了！”裴母忽然從沙發上起身，明顯氣息有些不穩。
裴望舒上前想要拉住她，卻被一把揮開。
盛怒之下的裴母看着她不為所動的樣子，一時間氣火攻心，擡起手來，卻在揮下去前收住。
裴母冷着臉：“讓老師打電話投訴到家裡了，行啊，有本事了。”
裴望舒靜靜地站在一旁，眸中一片沉靜。
她知道的，早晚都要面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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