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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近來有個規模不小的畫展,主辦方是南城名門白家。
畫展辦得很隆重,且在南城最好的地段連續展出十五天,規模空前盛大。
裴母每天都會到場,并非是有雅興,隻是想去看看那個辦展的人。
白清惠。
她學生時代以來的死對頭。
不遠處,白清惠身着淺紫色套裝裙,打扮華貴卻不落俗,此刻正被好幾個人簇擁着,穿行于一幅幅畫作間,笑容得體,舉手投足間十分有藝術涵養和氣質。
裴母在一旁的展區裡站着,兩人之間不斷有過往人員走過,她那帶了幾分恨意的目光卻無法被隔斷。
“白老師,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下回您打算什麼時候再辦展啊?”身旁随行的記者問道。
白清惠笑道:“不好說,還是太折騰了。”
聞言一旁的人忙附和道:“那可是我們南城的損失啊。”
“你這話說的……”白清惠溫和一笑,“我是不辦了,我女兒應該要辦了。”
“您是說白姝小姐?”
“對,等那孩子高考完,她外公說是要辦場音樂會,到時候你們可要賞臉來熱鬧熱鬧。”
“那是自然!不說白老師您,就說令愛有那樣的天姿才情,真不愧是一家人呐!”
沒有一個母親會在别人誇贊自己女兒的時候不自豪的,此刻的白清惠笑容滿面,風光無限。
言笑間,白清惠忽然感覺不對勁,忍不住回過頭去。
然而展廳内走動過往的人太多,也不知道那股突兀的感覺是從哪來的,她有些不明所以,随後收了心,繼續和其他人攀談。
在她走遠後,從拐角處走出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人,女人保養十分得當,完全看不出來真實年紀。
隻見她死死盯着白清惠離去的身影,一雙美目充滿了怨恨,垂在身側的手握得緊緊的,那貼了鑽的加長美甲嵌入了皮肉間,而她對疼痛仿佛毫無察覺。
不知怎的,多年前的一幕幕浮上心頭,其中就有年輕的白清惠仗着家世顯赫對她百般為難的場面。
她還記得,當時的白清惠滿臉春風得意,風光無限——
“你就隻有這張臉拿得出手,别的你拿什麼跟我争?”
……
裴望舒上完小提琴課,正要轉去鋼琴教室,底下裙擺便被人揪住了。
她往底下一看,小小的嫩黃一隻正眨巴着大眼望着她:“姐姐,你還痛不痛啊?”
裴望舒放下包,蹲了下來,伸出手去,最後還是沒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嗯,都好了,一點也不痛了。”
甯甯小小的一隻,今天穿了一身嫩黃的蛋糕裙,本來就長的乖巧可愛,現在看更讨人喜歡了。
裴望舒對她有好感,橫豎距離下節課還有一點時間,便不自覺和她多待了會。
小女孩惦記着上回她手腳的傷,非要好好檢查一番才肯放心,完了還給她塞了一顆巧克力。
“這個給你,這次換姐姐吃我的糖啦!”
裴望舒扯了扯嘴角,眉眼低順柔和,接過糖來跟她道了謝:“我剛好想吃糖了。”
裴母管得嚴,規矩多,家裡從來就沒有零食,故而裴望舒從小到大就沒怎麼吃過零嘴,也就謝思芸這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雷打不動地給她送。
恰好謝思芸給的巧克力吃完了,她正有些嗜甜,小家夥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兩人這會到了外頭,坐在教室外的長椅上,小女孩踢着短短的腿,裴望舒幫着她把琴收起來。
看看四周,裴望舒隻覺得奇怪。每次都隻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她家長也是心大,居然這麼放心她一個小孩自己待着。
“姐姐,再給你一個!”
小女孩肉乎乎的手摸進了口袋,然後往她手裡一放,一顆飽滿的巧克力落在了她的手心,她隻覺得心頭一軟。
見過找人要糖吃的,倒沒見過她這樣喜歡給人塞糖吃的小孩。
裴望舒吃了巧克力,隻覺得腦子清爽多了,如果不是這孩子,她剛剛是打算去買點甜的東西應付的,畢竟生理期讓她頭暈得更加頻繁了。
小女孩看她默不作聲地吃了糖,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連又給她塞了幾顆巧克力,看着她都吃了,忍不住笑着晃了晃腦袋。
“好耶,全部吃完啦!”
裴望舒有些疑惑,卻見小女孩嘟囔道:“哥哥給的糖太苦啦。”
她了然,感受着口舌間的醇郁絲滑,心想這巧克力确實比她以往吃的要偏苦一些,但還是甜的,隻是對小孩來說可能不大喜歡。
看了下時間,也是時候要去教室上課了,看着身側小小的一隻,摸了摸她的腦袋。
“甯甯等下有課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再上課我就要死啦!”
裴望舒覺得她有意思得緊:“你家裡人呢?你是要在這等人嗎?”
小女孩點點頭:“我要等哥哥。”
裴望舒起身,看看四周,還是有些不放心她一個小孩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待着,想了想便帶着小孩去了前台,拜托她們代為照看。
“姐姐要走了嗎?甯甯還想跟你玩。”孩子小,性子直,一張嘴隻說心裡話,從來大大方的地表示自己的喜歡。
裴望舒幫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彎腰微微一笑:“下周你來不來?”
“來!”小女孩重重一點頭。
裴望舒摸了摸她的腦袋:“那下周我給你帶好吃的糖果。”
小女孩一張臉立馬就亮了,連忙伸出手去:“拉勾哦!”
裴望舒由着她來,伸手跟她拉了勾,嘴角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裴望舒走後,被哄好的某小隻坐在前台小姐姐的位置上,踢着腿,晃着腦袋,笑得十分燦爛,過往的人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這讨喜的小粉團。
甄誠自外頭走進,上來就捏住了小粉團的臉,小女孩回過神來,看到哥哥的臉,笑得更甜了,還朝他張開雙臂:“哥哥,你來啦!”
甄誠盯着她興高采烈的樣子,這才伸出手去把人抱了起來,女孩咯咯笑着,短短的手抱着哥哥的臉吧唧一下就親了下去。
甄誠挑眉:“剛剛偷偷吃了多少糖?”
小女孩卻搖頭:“都給姐姐吃啦!我隻吃了一個噢!”
聞言甄誠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揚了揚,他剛剛就在外頭,将兩人的互動都看在眼裡,也注意到裴望舒的氣色明顯比一早的時候好了不少。
甄誠抱着妹妹大步往外走去,機構門口外正停着一輛銀灰色的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