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聽到鈴聲的裴望舒已經坐了起來,一看就是強撐着學習,看得林知行在心裡歎氣。
當然,他什麼忙也幫不上。
過兩天就是月考了,他也自身難保了。
下課後,林知行急着趕末班車,一下課就沖了出去,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慢慢收拾的裴望舒。
一整個晚自習下來,她的臉色反而更加吓人了,他無奈地轉身離去。
好不容易趕上車,他坐在後車廂裡拿出手機來一看,好家夥,還沒回!
當下又開始敲字勢必要糾纏不休。
我是一條蟲:
「不是吧不是吧,誠哥您睡着了?」
「醒醒啊,看看大姐都難受成什麼樣了!」
甄誠擡頭看了眼時間,扯過一旁質地柔軟的絲質黑色短袖襯衫穿上,一邊扣着扣子,口袋裡是震了又震,亮了又亮。
他腳步一頓,已經走到了門外,便摸出了手機,林知行還在持續信息轟炸中。
他勾唇一笑,單手拿着手機,散漫地賞了幾個字的回複給他:
「她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頭林知行眼前一黑,差點沒厥過去,正想輸出,卻又頓住。
他發了怔,忍不住懷疑,難道是他會錯意了?
可是不應該啊,之前的時候就看到誠哥看人家大姐眼神明顯不對勁嘛——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要知道他私底下幾乎從沒提到過任何異性,但上回卻主動說了不少關于裴望舒的事。
甄誠接連的否認和故意冷淡,讓林知行自動解讀為在意,說不定就是因為愧疚才上心了。
畢竟,如果真的不在意,他完全不會記得有這麼一号人,更不會這般欲蓋彌彰。
這麼一頓分析後,林知行豁然開朗,裴望舒的态度無可指摘,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對兄弟的了解。
另一頭,已經到了外頭的甄誠又收到了林知行的信息:
「誠哥,我懂你的。」
「但面對自己的真心也不是什麼丢人的事。」
「我看好你哦。」
然後就是一個大大的紅心在轉的老年表情包,旁邊是加粗黑色的毛筆字,寫着“接受自己吧”。
“……”
甄誠沒有心情理會林知行黑洞一樣的腦回路,直接把手機關機,省得一直看到那種垃圾消息浪費他的心情。
還沒到校門口,裴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裴望舒遲疑了一陣還是接了。
“爸爸今天工作忙,抽不開身,我讓秦秘書送你回去,你認得爸爸的車子不?”
“嗯。”
裴望舒沒有詢問理由,不疾不徐地應着,聽不出什麼情緒。
那頭裴父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道了歉:“對不起,望舒,爸爸知道這些年委屈你跟你媽了。”
裴望舒并不想聽他說這些,正要開口,卻聽到電話那端傳來一聲突兀的女音,還沒等她說話,那頭裴父匆匆挂了電話。
留給她的隻剩下冰冷的忙音。
她将手機收起,隻覺得小腹的疼痛越發劇烈,明明已經吃了止痛藥卻仍未緩解。
夜風習習,掃過她沁滿冷汗的臉,絲絲涼意刺激着每一處的毛孔,像炸開的電流,泛至四肢百骸,頭皮發麻。
強忍着到了校門外,她四處望了望,很快便找到了裴父那輛黑色的奔馳,她邁着小步一步步走去,隻是一小段路卻讓她感覺很是漫長。
就差過個馬路的時候,她邁下台階,卻被人扯住了手,對方力道不小,回過頭去,她皺了眉。
“又見面了呢。”
戴着金屬細框眼鏡的斯文少年微笑着,眼鏡下一雙細長眸子閃爍着不明情緒。
門口停了不少家長的車,将這段路沒有路燈照得如白晝一般通亮,而少年卻一半身子都在黑暗中,一張溫和的臉顯得有些晦澀,不明朗。
這時,她身後開過去一輛車。
她回過頭去,這才意識到他剛剛是救了她。
少年眯着眼瞧着她的反應,勾着唇:“現在才反應過來會不會太晚了?”
“松手。”她渾身疲軟,小腹又脹痛,實在沒有心思和力氣去應付他。
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疲态,看了眼她身上仍未好全的傷,這才松了手。
但他剛剛的力道,還是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不淺的一道痕迹。
燈光下,她面容憔悴,雙唇泛着白,可那一雙如水般的眸子卻帶着十足的堅韌和理性。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頭仍殘留着滑嫩的觸感,她的手很冰,再看她額上沁滿冷汗,碎發黏在了臉上,讓原本清冷的人多了幾絲柔弱可憐的味道。
“我是來替上回的事道歉的,我沒想到陳毅會突然出手。”他垂下眸子,認真道。
白皙嬌嫩的肌膚上落下了可怕的痂痕,總是分外礙眼的,他眯了眯眼。
她抿了抿唇:“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見她轉身要走,他又問:“那你要怎麼樣才能接受我的誠意呢?”
聞言,她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一雙眸沉靜如水:“以後别再來找我了。”
說完,看好馬路上沒有車後,顧不上肚子不适,她加快腳步離去。這次她留了心,若是他也像陳毅一樣搞背後偷襲,這學沒法上了。
沈高遠沒有再跟上,隻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匆上了一輛車,忽而摘下眼鏡,挑眉微笑,一雙狹長的眸子笑得彎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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