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記得的吧。

那人紮了一個低馬尾，穿一身乳白色的無袖長裙，因為炒菜不停颠勺的模樣讓人覺得她其實很會做飯。好像星級飯店裡的廚師，讓人催生出這女人做的菜應該也是很好吃的期待。

舀菜，裝盤，那女人連圍裙都還沒脫下，就走了過來，天氣太熱的緣故，女人的臉紅撲撲的，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這女人确實長了一張很讨人喜歡的臉。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像…哦對了，娛樂圈那個叫齊夏真的，繁以霜後知後覺意識到其實這張臉和齊夏真有些相似，好像與她時刻模糊的記憶重合起來。

她還是記不太清與眼前這個女人相關的一切了，偏偏桃花鎮其她一切她還記得。譬如元淺，譬如桃花鎮鎮中學。

“來，吃吧。”

宋婉将盤子擺到桌子上，也落坐挑了一筷子土豆絲，剛出鍋的土豆絲還有點燙嘴，宋婉一面在嘴旁扇風，一面道：“呼~還好還好，沒有很鹹，剛才鹽放多了點。”

繁以霜在旁瞧她，并沒有說話。

元淺則不停地給繁以霜夾菜。

相比于元淺與繁以霜的熟稔，宋婉隻得默默刨碗裡的飯，腦子一抽，就答應了元淺的請求，結果坐到飯桌上，她與繁以霜的對話總共不超過五句。

宋婉隻是有點好奇書中的大反派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樣子，其實也不過是現實生活中電視裡的明星那樣，相貌好，家世出衆，也沒什麼特别的。

酒過三旬，元淺一時上頭，拉着繁以霜喝了不少酒，期間還叫宋婉也喝。宋婉堅決不喝，明明剛剛還拒人以千裡之外的繁以霜面對元淺遞過來的酒杯并沒有表示半分抗拒之意。

宋婉看她一杯一杯地，咕噜噜地下肚，覺得繁以霜酒量是真好。同時也在想：這真的是反派會做的事嗎，僅僅因為是曾經和元淺認識，便将對方當成自己的老師，不會做出一點違抗舉動的乖學生。

甚至還在成為萬人矚目的明星過後，親自與時隔多年的老師叙舊。

宋婉回憶遍整本書，也沒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找到過這樣具有人情味的情節，不免有些疑惑。

“老師，幹。”

依舊是很沉穩的語氣，下一刻“咚”一聲，說話之人便一頭栽到了桌子上，連帶着桌上的飯菜都震了震。

宋婉回過神來，盯着還舉着酒杯的繁以霜，裡邊兒還剩半杯酒，微波漾漾，老式燈的燈光亦在此晃動。

“元老師，她好像醉了。”

元淺撐着腦袋，酡紅上臉，瞧着那樣子似乎也要醉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歪歪斜斜的，“哈哈哈，實在不怪我，這酒滋味太好，喝起來沒完沒了，着實令人上瘾。”

桌上的菜好歹動了大半，宋婉皺皺眉，“元老師，你也得少喝酒，喝酒傷身。”

元淺擺擺手，拿過繁以霜手上的半杯酒，一呼噜也喝下去，“不礙事，嗝…”

宋婉無奈，知道元淺離醉也不遠了，奪過元淺手上的酒杯：“不能再喝了，元老師。”

“……”元淺又打了一個酒嗝。臉頰紅燙，哼哼笑着，手一下一下摸着繁以霜的頭。

“霜霜啊…”

宋婉拿起酒瓶看看，玻璃瓶裡還剩半瓶，微微晃蕩，她看清上邊寫的是玉良液。将酒重新裝好，元淺擺手表示不喝了，宋婉扶着她往沙發走，元淺躺着，嘴裡念叨着霜霜。宋婉還拿了個薄毯給她蓋住身體。

手腳麻利地收拾完桌面以及廚房的殘局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繁以霜還趴在桌子邊。出于關懷，宋婉拍了一下繁以霜的肩。

“以霜，你醒醒。”

繁以霜小聲唔了一聲，換個方向繼續睡，剛好側臉在她這邊，宋婉有點緊張，因為剛才在外邊見面的時候，繁以霜似乎并不喜歡她稱呼她為“以霜。”

是顯得太親近的緣故嗎？

眼前的繁以霜與剛才那副樣子截然不同，因為酡紅還散在臉頰兩邊，加上不停顫動的眼睫，被桌面擠壓住的臉鼓起來了，連帶另一邊也鼓鼓的，看起來很像眯着眼等着被揉的小貓咪。

宋婉實在沒想到一個反派居然還會有這麼萌的一面，心裡麻癢麻癢的，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繁以霜的臉頰。皮膚光滑又富有彈性，宋婉心跳有些快了，忍不住捏捏繁以霜的臉頰。

媽呀，好軟，好好捏。

因為某種莫名的興奮而越發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道，直到捏住的皮膚微微泛紅。

繁以霜一下子睜開眼睛從座位上立起來，語氣不善道，“…很好捏嗎？”

宋婉踉跄後退兩步，因為心虛并沒有發現繁以霜很是慢騰騰的動作，隻是面色十分窘迫地搖頭，“沒有…沒有……”看着繁以霜臉上被她捏得微微發紅，又不得不埋頭道歉：“對不起…”

“唔…”繁以霜真的很醉了，眼前的人有了重影，她搖搖晃晃走過去指着她，大着舌頭，“泥正是的，道淺由勇，流…就補貴兌憋任糟城傷害了？”

宋婉一怔，被繁以霜那别扭的語氣逗得笑出來，聽了半天就聽出傷害兩個字。

哦，剛剛不是還很冷漠，連手都不願意握一下嗎，結果喝醉了就是這樣一副小貓咪張牙舞爪的樣子。

酒品真差。

宋婉捂住了唇笑，對面的人微微擡頭，頭發也有點亂，滿臉淩亂地看着她。宋婉盯着繁以霜的眼睛，覺得她的眼尾微微泛着紅。

“你剛才是不是想說，道歉有用的話就不會對别人造成傷害了？”宋婉回憶着剛才的話，很快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