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是在排隊的時候,看見了展熠退役的消息的。
她吸了口氣,瞬間就被嗆住了,咳了好幾聲,扭頭抓住身後的展熠問:“你你你——這就不幹啦!?”
她就覺得展熠今天的狀态不對勁!
展熠笑吟吟看着她,拿出紙巾幫她擦了擦唇邊,明歌顧不得那些,抓住紙在嘴上胡亂拍了兩下,接着問:“你說話啊,你還沒有二十一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全息遊戲相對于傳統電競,壽命是長得多的,怎麼也不至于在這個風華正盛的年紀退役啊?
展熠也沒有故意吊她的意思,坦然道:“就是覺得再做下去也不會有突破了,對我來說,任何一個愛好美好之處都是不斷挑戰的過程,但既然我已經在這裡達到了頂峰,那也是時候返程了。”
明歌盯着他,突然想起今天古怪的戰術布局,道:“你不會是為了給小唐讓路吧?”
展熠愣了下,笑着将手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别這麼說,他有自己的優秀之處,我承認這些布局有突出他的想法,但如果他做不到,我也不會安排。”
明歌抿唇轉回身,這座遊樂園是海城著名景區,什麼時候都不缺人,為了不妨礙别人,她隻能心事重重地順着隊伍往前走。
展熠擔心她不高興,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指,黏黏糊糊纏過來。明歌木着臉,像家長牽小學生一樣,把手伸到後面,兩人同手同腳地排完隊,手拉手坐上漂流筏,套上防水衣,在并排的座位上對視一眼,齊齊笑出了聲。
展熠小聲問:“還生氣嗎?”
明歌無奈回複:“本來也沒生氣,就是擔心你為了别人的前程委屈自己。”
“怎麼可能,”展熠頓時笑了:“我在你眼裡已經飛升成聖了嗎?”
明歌移開視線,咳了一聲。
……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唐梓家裡好像很困難,又和他有點撞款。
展熠懶洋洋晃了晃手臂,道:“我也是為他們做牛做馬五六年了,現在隊内磨合不錯,新來的隊員幾場比賽成績都很優秀,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有什麼太大波動。”
他幸災樂禍道:“現在該姜洋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明歌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依舊神采飛揚、意氣風發,沒有半點失落不舍,這才放下心來。漂流筏速度不快,流着流着就開始轉,明歌有些暈,趕忙伸手緊緊抓住展熠的手腕。
“這麼暈嗎?”展熠用力眨了眨眼,“早知道去排星際營救了。”
明歌立刻反駁:“不要,那是親子項目!”
過了最初的眩暈,明歌已經可以安心欣賞風景了。兩側道路很窄,幾乎隻能容得下一個漂流筏,岸邊的植物不算繁盛,但水面晃動着碎金般的光芒,微風拂面,水霧撲打在身上,有些涼和癢。
明歌感覺雨衣好像沒什麼用,用力裹住頭頂。
沒多遠,漂流筏微微一晃,開始上坡。這裡沒有水,但也沒什麼可看的。明歌左看右看,沖展熠癟了癟嘴:到目前為止都好無聊。
展熠無奈聳肩:這條隊看着短嘛。
大概爬了一分鐘左右,明歌看見前面凸起的鐵軌下雪白的水花,一時興奮起來了。難道是沖流?過山車?
然而漂流筏依舊很平靜,甚至是冷漠地滑了下去。
看明歌一臉失望,展熠失笑道:“你在期待什麼刺激場面呢?那你又不愛坐過山車,又死不願意蹦迪的。”
明歌不服:“不安全嘛,萬一那繩子斷了呢?”
展熠悶笑,拉過雨衣遮住嘴。
明歌郁悶:“笑吧笑吧,哼。”
過了長坡,晃動突然變得劇烈,好像下一刻就會撞上崎岖不平的山壁,明歌吓得呼吸一滞,歪頭看見展熠好整以暇看着她,頓時哎呀咧嘴沖他假笑。
反正!就是!不怕!
漂流筏轉着圈進入了一個山洞,光線頓時暗淡下來,明歌瞪大眼睛仰頭看,被黑漆漆的環境硬控,在昏暗的光影下看見一些似乎有些猙獰的景象,臉色都白了點。
再往前,隻見一隻巨大的龍頭就在面前,朝他們歪頭張嘴,發出森森嘶叫,冷氣從口中噴出,明歌下意識閉了閉眼。
展熠:“好大的口氣!”
明歌:“……你夠了。”
展熠笑道:“别怕啊,你看它的牙像不像根筷子?好好一隻龍怎麼牙都不尖呢。”
明歌捂臉:“别說了,人家在看你了。”
出山洞的失重感更加劇烈,明歌慌亂間閉上眼又睜開,無意間好像看見了什麼,立刻扭頭過去。
“等等?那是不是瀑布???”
隻是漂流筏晃動着,她已經看不見了。她打着旋兒拐了個彎,展熠就在這時抓住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問,他們便呲溜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