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看着半個教室熟悉的面孔,久違地感到了幾分安心。
然後,她看向窗外,表情驟然一僵。
周薇從包裡抽出一大包紫皮糖讓大家分了,給自己和明歌留了一顆,拆開包裝嘎吱嘎吱咬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诶明歌,看什麼呢?”
明歌移開視線,魂不守舍地接過糖,下意識低頭張嘴,周薇吓了一跳:“我去,你看清楚啊,包裝都沒拆呢。你有異食癖嗎?”
明歌沒說話。
她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高中以前的熟人。
但,那個時期的熟人,她一個都不想見。
周薇把包裝紙扔到垃圾桶,伸手幫她拆了,絮絮叨叨道:“我想起來了,展熠以前就愛拆了給你遞嘴邊。崽啊,咱們玩玩情趣可以,可不敢真半身不遂了,學霸就應該獨立自強啊!”
明歌哭笑不得地接過拆好的糖,道:“想哪去了,我走神了而已。”
周薇下意識扭頭看過去:“哦,你看到什麼了?”
明歌唇色抿到發白,巧克力糖含在嘴裡,甜得發苦。她用力拽過周薇:“别看了,沒什麼。”
但這個時候,窗外的人已經看過來了。
她看見明歌,表情微微變了變,正好和滿臉疑惑的周薇對上視線。
周薇眉頭皺了皺,下意識看了眼明歌,沒再說話。那人也目光閃躲,多看了明歌幾眼,又擡頭望了望,轉身就跑了。
高二時間緊,早上發完書就直接上課了,明歌看到對方不是和自己一個班就松了口氣,摒棄雜念,開始認真上課。
然而有些想法越想遏制就越活躍,明歌仰頭望着黑闆時,那白花花的闆書和發着光的電子屏幕都仿佛隔了一層霧,耳邊老師的聲音漸漸變成了嗡鳴,她忽然感覺到臉頰上仿佛又有了那種溫熱的觸感,叽叽喳喳的指責四面八方傳來,潮水般的恐懼與厭惡又一次湧了上來,她閉了閉眼。
明歌基礎好,又提前預習了大半本内容,一節課不聽倒也沒那麼嚴重,但熟悉的人勾起了她熟悉的陰影,讓她好不容易松弛下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一下課她就拉着周薇講課,試圖将缺過的補回來。
這個時候她更想念展熠,可惜他不在。
第一節課内容都不多,周薇狐疑地瞥她一眼,給她畫了幾個重點,拿着筆記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十分鐘搞定,下一節課開始,明歌用力按揉太陽穴,終于勉強集中了注意力。
第一天就這麼魂不守舍地過去了,放了學,明歌就像做賊心虛一樣貼着牆壁出校門,看到車就迅速竄上去關門,一刻也沒停。作業布置的不多,半個小時就能搞定,明歌沒了複習的心思,看看時間,也到和展熠視頻的點了。
她調整了下情緒,先發了條信息問,确定了有空,才發起視頻。展熠這時在宿舍裡,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看着她笑眯眯揮手。
他身邊有室友好奇地探頭過來,都是以前一起和他玩的朋友,明歌見過幾回,和他們打了招呼,等送走他們,才趴在桌子上貼近手機屏幕,悶悶道:“今天開學了,我和周薇是同桌。”
展熠道:“那挺好啊,怎麼好像不開心?”
明歌:“本來和周薇在一起很開心,班裡很多同學都沒變,班長也沒變,老師也沒有。但是,我……”
她遲疑了下,她知道對别人揭開傷疤是件愚蠢的事,又覺得展熠怎麼會是别人,便道:“遇到初中同學了,不高興。”
展熠皺了皺眉,往邊上看了眼,戴上耳機拿起手機往出走:“沒起沖突吧?”
明歌在小學初中過的都不好,他隐約有聽說過,具體怎麼回事卻不清楚。走到樓梯的拐角,他靠着牆壁,輕聲問:“因為這個難過了?”
明歌靜靜等他回避了其他人,莫名就覺得心頭酸軟,極小聲地委屈道:“她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我和她吵架了,我讨厭她,不想見到她。”
展熠道:“她是幾班的?能盡力避開點嗎?”
明歌搖頭:“不是一個班,幾班的我也不知道,沒事,遇不到,就是有點難受。”
展熠皺眉算了算時間,道:“國慶假的時候,我回去看看你。”
明歌被轉移了注意力,道:“你平時也累,算了吧,今年國慶就放三天,也沒什麼可玩的,還要你來回跑一趟。”
展熠就笑:“不玩,見見面也挺好啊,都幾個月沒見了,你不想我啊?”
明歌頓了頓,低頭把半張臉埋進手臂裡,不好意思道:“那還是有點的。”
展熠伸出手,指尖貼了貼屏幕,含笑低聲道:“我現在很好很開心,和我的朋友在一起,雖然累點,但是很自在。隻是,有點想你。”
明歌耳根發熱,再多的郁悶難過都消散了。她擋住半邊臉,掩耳盜鈴一般,捂着眼睛悄悄說:“再等等,快了,等我畢業,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