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坐直升機的時候,簡漓還是一個被保镖圍着要保送精神病院的可疑人員,僅僅過了半個月不到,他再次坐上直升機,這一回竟然是和大家出門遊玩。
啊,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真是世事難料、風水輪流轉、柳暗花明啊。
向下俯瞰,那一塊生長着深綠樹林的白沙小島,其實是露出海面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一層孔雀藍般的海水沖刷,水質清澈透明,沉在水下的白沙有着形狀各異的斑點。天幕的白雲投下碩大的影子,陰影處藍色濃郁,反倒像是海水深處。
在白沙的盡頭,那才是一片蔚藍的汪洋大海,沒有一絲雜色,也看不出深度。
簡漓捧着臉端詳,恨不得現在背個降落傘跳下去。
從早上五點到現在,他臉上興沖沖的表情幾乎沒有淡過。遊陌發現他的眼睛裡有細小的亮光在閃,也許是海面倒映上來的。
粼粼的,晶亮的光點。
原來帶一個比自己還要年紀小的人出門是這種感受。遊陌作為家裡最小的那個,不是跟着母親辦事,就是被哥哥帶着玩。她還記得年幼的時候,偌大的家裡隻有兄妹兩個孩子,她抱着遊戲機去敲遊旭的門,想讓他陪自己玩,結果遊旭通宵刷題,用刷題陪她。
某次遊旭抽空帶她去登山,遊陌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而遊旭身體一般,他往上爬十步的功夫,遊陌已經來回好幾次了。
那個時候遊旭邊歎氣邊笑,原來他的心情是這樣嗎。
可是現在遊陌不想歎氣。她看着這隻小白鼬笑,也想跟着他笑了。
想到這裡,遊陌轉頭去看遊旭,發現他戴着眼罩在補覺。一連幾天他都在忙,雖然出門都頂着妝遮黑眼圈,但今早遊陌看見過他眼底的烏青。
他的假期或許更應該用來好好休息,而不是陪着這群年輕人海灘狂歡。這是他的生日啊。
就因為是她提出的方案嗎。
遊旭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坐直身體摘下眼罩,沖她溫和地笑笑。他的确有點疲憊,但現在的疲憊程度和前幾天比起來已經很輕了。
身側有人細心地幫他調座椅,遊旭随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表示感謝。對方的手似乎僵住了幾秒,他側過頭,發現那人是齊覽。
“謝謝啊。”遊旭面上還帶着溫和的笑意。
陪遊陌這件事并不會讓他覺得乏累。隻不過沖浪和沙灘排球什麼的,還是留給年輕人玩吧。
抵達海灘後,遊旭在更衣室裡選衣服時這樣想着,拿了一套休閑的襯衫短褲。換好衣服,他從隔間裡走出來,迎面正撞上一個白得發光的身影。
“你……”遊旭大為震驚地上下打量着簡漓,“你就穿一條泳褲?!”
簡漓也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看:“難道不能這樣穿?”
“唉,把這個穿好。”遊旭望着他歎了一口氣,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搭在他肩頭上,扣子從最上面系到最下面,那模樣像極了怕小孩着涼的家長。
簡漓不知所措地撓撓頭:“謝謝遊旭哥。”
今天的遊旭好像格外……溫柔?
兩個人腳踩着細細的白沙,繞開堅硬的圓石和貝殼,遊旭早就看好了一塊适合閉目養神的地方,寬大的遮陽傘下,他躺上柔軟的躺椅,侍者将冰桶送上來,郁金香杯壁挂着幾顆水珠。
遊旭把一杯橙汁推到簡漓面前:“你喝這個。”
“……哦。”
簡漓捧起橙汁,含着吸管左顧右盼。那群alpha不知道在做什麼,如果隻是換衣服,要不了這麼長時間吧。
有節律的潮聲在耳畔起伏,每一道聲響由遠及近,仿佛是從遙遠的地平線一刻不停奔赴而來。天際和遠處的海面幾乎是同樣的色澤,一道極其深色的地平線将兩者清晰分割開,在他眼前是青藍見底的海水,卷席着拍在白沙上,顔色逐漸褪去。
他沒來由地想到中世紀的舞會,女士們旋轉着優雅蓬松的裙裾,青藍色裙面有着絲絨的光澤,流動如同水波,在輕盈的起落之間,裙擺點綴的蕾絲就像海浪激起的雪白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