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雨眠騰地站起身來,楊緒這人說話時總帶着那股令人厭惡的高高在上的諷刺意味,讓人聽得牙直癢癢,莊雨眠很難相信他們是真心來合作的。
姜扶楹倒沒有什麼反應,因為前世她就見識過楊緒這個人,她隻在意到底他們能不能幫她救出雲澗。
“我把他們引到城外,你們就有把握殺了他嗎?”
五月的汴州城陽光已經變得刺眼,謝硯和楊緒站在門外,姜扶楹站起身來,停在屋内,四人之間落下一道明晃晃的分界線。
她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脆,落在地上讓謝硯想起竹屋外的水滴聲。
“不殺了他,難道郡主會給我們解藥?”楊緒冷眼譏諷。
“楊大人還真是有點了解我。”姜扶楹話是對楊緒說的,眼睛卻看着謝硯,“殺不死他,你就要給他陪葬。”
謝硯第一次見她這副絲毫不掩飾地露出爪牙的樣子,隻是眼神冷漠地回視她。
渾身都在發冷……雲澗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顫抖,她想蜷縮起來獲取一點溫暖,卻被什麼強硬的力道硬生生掰開嘴,整個人都被人大力箍緊,像被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處,讓人喘不過氣。
祁積眼神陰冷,看她沒有再咬舌的迹象也不松手,懷裡的人短短幾日已經瘦的隻有一把骨頭,祁積不知道哪來的怒氣,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讓她再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他隻能告誡自己,還沒抓到祁韫初,還不能動手。
隻是他養的這隻貓實在太不聽話了,祁積很讨厭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于是手下的力道逐漸加重,直到看到她五官都擰結在一起,不自覺地想推開他,但是那力度仿若無物,輕飄飄的,祁積心頭一松,手便也松了力道。
或許,他現在有點耐心了,祁積不耐煩地想,至少比起十年前,他已經很手下留情了,他伸手想把人拉進懷裡,就聽外面一陣震天的吵鬧。
暗衛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
狼崽子,終于沉不住氣了,祁積忍不住勾起嘴角。
“雲澗!雲澗!跟我走!”
雲澗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中聽到一聲聲熟悉的呼喊,像是一道光線劈開黑暗,終于她在朦朦胧胧的視線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神志回籠的那一刻她卻登時如被劈中一般,幾乎是從火辣辣疼痛的喉嚨裡艱難逼出幾個清楚的字:“小姐……小姐快跑!”
她瘋狂推拒着姜扶楹拉她的手,沒人比她更了解祁積,祁積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所以她深知姜扶楹是冒了多大的危險來救她,眼下祁積随時會回到這裡,調虎離山之計絕不會瞞過祁積的眼睛!
雲澗想讓她趕緊走,偏偏那雙手的力道不容置疑地固定着她,她擡頭,便看見姜扶楹堅定的目光:“跟我走。”
那眼神一如十一年前,似乎天生就有讓人信服的能力,倏然地卸下雲澗所有的理智,她撐着虛浮的身體站起身,重重地握住姜扶楹的手,想拉她離開。
“小初,好久不見。”
門适時地被從外面“砰”地破開,姜扶楹帶來的人還在樓下和祁積的暗衛搏殺,隻一眼姜扶楹就知道情形算不上太好……那群從屍山人海裡厮殺出來的人,不,或許說他們都已經算不上人,他們隻會對殘暴的厮殺和血腥味有着瘋狂的熱情。
祁積單手扶在腰間的佩帶上,嘴角的笑意帶着惡劣的邪意,看向她時,不再是小時候寵溺慈愛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閃爍着的看待獵物的光芒。
雲澗下意識擋在姜扶楹身後,姜扶楹帶來的倆個人也防備地握緊随身佩刀。
“皇叔。”姜扶楹偏了偏頭,像小時候躲在母親身後看他一樣彎起唇角,“好久不見。”
“你要帶我的人去哪裡?”祁積的視線落在視死如歸一般擋在姜扶楹面前的雲澗身上,心裡四處沖撞的怒火猶如又被澆上一桶威力巨大的火油。
“皇叔忘了嗎?十一年前皇叔就把雲澗送給我了,皇叔是要說話不算話嗎?”姜扶楹眼裡笑意不減,還是親呢的口吻,故意給祁積添了一把火的同時不易覺察地輕輕拉了一下雲澗的衣帶。
“小初。”祁積眼裡的火都在跳躍,“十年前,你就該死了。”
話音剛落,倆名暗衛已經沖上前與姜扶楹帶來的人拼殺在一起,盡管她帶來的人已經能稱得上是佼佼者了,但遇上祁積的暗衛,卻撐不過五招。
“我沒死,皇叔失望嗎?”姜扶楹拉着雲澗退後倆步,在聲音消散在窗口之時,祁積聽見她充滿挑釁意味的輕笑:“可惜呢,我以後也不會死。”
半空中,雲澗反手攬住姜扶楹,倆人穩穩落在馬上。
姜扶楹在倒下窗口前最後撒的那把藥粉洋洋灑灑落在屋子裡,暗衛一時不察,手腳發軟地撐在地上,祁積極快地捂住口鼻,快步走到窗口前,看着倆人離開的身影,眼神陰沉得吓人:“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