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椅子推到床邊,段齊越緩緩坐下,拉過辛也露在被子上的手緊貼着臉頰,如以往的日日夜夜般,就那麼閉上了眼睛,趴在了床側。
他的傷口不能有大幅度動作,俯身動作間便會傳出劇烈的疼痛,可依舊渾然不覺般,神色無異的在床邊趴着,神色平緩,像是睡着了。
兩個病号呆在一起自然需要人照料着,徐徹林對辛也放心不下,對段齊越又是另一種程度上的不放心。
便捧着電腦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直接換了辦公地點,背對着病床上的兩人,手指輕快的在鍵盤上敲打。
有些工作還需要他多加照料,辛氏要做的是從内部侵蝕,而徐家,則要悄無聲息的在外部将其後路斷絕。
段家表面和諧,實際在經曆過這次颠簸之後,其内部已經人心不穩。
雖是表面安分,但誰都想拿走這塊肥肉,還有那位段家二叔在其中作梗,沒幾個是真心想服氣段齊越的。
他有能力不假,但終究稚嫩,敵人不會等着他成長。
天色逐漸亮起,徐徹林合上電腦放進包中,起身緩緩走出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随着門被關上,像是被那聲響動驚擾到了,床上的人動了動腦袋,緩緩睜了眼。
一覺醒來,頭上的暈厥感散去不少,思緒也清明了很多。
隻是手掌上的重量明顯,還帶着溫熱的柔軟,辛也不禁動了動手指,垂臉看去,瞧見了床邊的腦袋。
黑色短發,後腦勺對着自己,脖子上還未痊愈的傷口熟悉異常,正睡的沉。
辛也卻皺起了眉,在不動那隻手的情況下從床上緩緩坐了起來,湊到段齊越面前,去看他後肩的傷到的地方。
果不其然,那處的衣裳已經被血液浸紅一片,還濕潤着,許是傷口崩裂了。
他一急切就不禁弄出來些響動,聲音不大,卻輕易驚醒了趴在床上熟睡的人。
睡的極為不安的人還未睜開眼睛,就下意識的去抓緊那隻被自己虛握着的手,驚惶的模樣,顯得很沒有安全感。
辛也自然知道這是他的真情實感,畢竟失而複得太夢幻,再次得到的東西,總是會不斷地懷疑再确定。
“别亂動。”
低低的呵斥聲在耳邊響起,辛也按住他的肩,讓他生生停了要起身的動作。
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不自覺,情緒激動的,辛也作似不知曉的給他按了按掌心,又詢問道“壓麻了嗎?”
垂頭看着兩人交疊的手掌,段齊越搖了搖頭,嗓音帶上了幾分低啞,有些哽咽的回答,“不……沒有。”
“嗯?”
聽出了不對勁,辛也發出疑惑的一聲,傾身去捧起他的臉頰,視線相對,看到了對方通紅的眼眶,即将要哭出來一樣。
“乖。”摸了摸掌下的頭發,攬着他的肩抱在臂中,小心避過傷口,輕聲細語的問,“是昨晚吓到了嗎?”
懷中的腦袋愣愣的點了點,過了一會又飛速搖了搖,辛也面露疑惑,而後聽他說道,“……隻是再次見到辛先生,很高興、很開心……”
如此回答,像是經曆過生死後活下來的慶幸感,心下彌漫出了對當下越發的珍視。
“沒事,我們現在都好好的,誰都沒有出意外。”
各自都在一語雙關,隻是一個看透所有,一個尚不知其意。
瞧着對方一大隻的縮在身前淚眼汪汪的點着頭,辛也微微一笑,開始算起了賬,“你怎麼找來的?”
“我,問了醫生。”頓了一下,段齊越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來的,一時有些遲緩的回答道。
“然後他就帶你來找我了?”挑眉湊近,依舊捧着他的臉,辛也滿臉的不相信。
莫名心虛的眨了眨眼,段齊越不禁避開他的視線,慌亂抿了抿唇,又不說話了。
有些無奈,辛也揉了揉他的腦袋,帶了些懲罰意味的加重了力道。
辛也重新皺起眉面上挂着斥責,宛若對待胡作非為的熊孩子一般,“走,再去檢查一下傷口,衣服上的血都快流到腰那裡了。”
一番折騰,遇到了不聽話患者的醫生怒氣沖沖的訓斥了兩人一頓,連着辛也一塊,段齊越就像隻惹了事兒還讓家長背鍋的小學雞,全程低頭沉默的不像他。
辛也的臉色越來越黑,笑容也越發的迷人溫柔,逐漸危險起來。
“行了行了,回病房好好躺着,别再有大動作了,這段時間那邊的胳膊也不要太使勁。”
臭着臉朝兩人揮了揮手,年邁的老醫生又不放心的和這兩個不靠譜的年輕人反複叮囑。
瞧着倆人一個傷了腿一個傷了胳膊,不了解實情的老人家實際演繹了一出刀子嘴豆腐心。
“好,多謝您了,我們就先走了。”禮貌的和人告别,辛也拍開了段齊越想給自己推輪椅的手,惱怒的瞥了一眼他。
活力而富有生氣的一幕,以及對方和自己毫不遮掩的真情實感,讓段齊越笑彎了眼眸。
嘴角瘋狂上揚,露出尖尖的虎牙,難得的憨态又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