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三月》開機儀式現場。
藍天白雲,日頭不毒,風拂得紅布獵獵作響。
山間會所改建的片場高高挂起橫幅,攝影機蒙着綢紅,場地中央燃起三炷香,袅袅升起一縷縷祈願似的煙。
夏栀站在程曜身旁,穿着一襲複古旗袍款式的禮服,袖口精緻繡花勾勒出她細膩的腕骨。
她低頭撣了撣裙角,心裡默默想着:“這身旗袍有點緊,誰設計的……哦,是我媽推薦的。”
“怎麼?不合身?”程曜側頭低聲問,一副“我是不是很溫柔體貼”的樣子。
“沒有。”她嘴角一撇,撇得矜持又恰到好處,“我就是感慨下自己腰太細,負擔。”
程曜輕輕一笑,耳釘在陽光下一閃:“是啊,畢竟你已經從‘國民初戀’進化成‘國民腰精’了。”
她咳了一聲,忍不住破功:“你别聽琳達胡說,她就是看我吃得少,怕我倒在橫店。”
兩人并肩走到攝影機前,導演念完祝詞,“開機大吉”四字剛落,夏栀和程曜便同時伸手,掀開紅布。
閃光燈頓時炸成小型爆米花工廠,媒體像嗅到蜜的蜜蜂,一擁而上。
“鄭導之前拍了不少武俠片,這一次為什麼轉型諜戰片?”
“程曜!這次在《烽火三月》中飾演潛伏者高文景,有沒有參考現實中的某些人物?”
“夏栀,聽說你還為角色寫了傳記?會不會太卷了?”
程曜清了清嗓,懶洋洋開口,卻帶着少有的認真:“高文景這個角色很複雜。他有信仰,有身份,也有不得不放棄的東西。演他的時候,我常常會想——他到底想守護什麼?我很感激這次機會,讓我有機會體驗一個活在黑暗裡,卻始終望向光的人。”
他一說完,夏栀的眼睛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這家夥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挺有點……英雄氣概,不過台詞這麼文绉绉的,一聽就不像是他自己寫的。】
“那夏栀呢?”另一位記者追問,“顧蘭君這個角色可是你和程曜第一次合作出演情侶哎,會不會有種‘公費談戀愛’的實感?”
夏栀眼角一跳,微妙地笑了一下,心想:【你們這些記者就不能問我幾個有意義的問題嗎?比村口的大媽還要八卦。】
她端起微笑,語氣誠懇得像個不知“戀愛”為何物的模範女學生:“顧蘭君從一開始就和高文景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在理想和感情之間做了選擇,她是個新時代女性,她身上的成長線很打動我,我希望觀衆能看見她的蛻變。”
“那程曜,你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那位記者窮追不舍地笑,“你覺得你們現實和角色的感情線……哪個更曲折?”
程曜斜睨了夏栀一眼:“電影更複雜。”
夏栀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人想幹嘛,搞直播爆料?
“因為在現實裡,”程曜頓了頓,笑容像被太陽曬化麥芽糖一般,黏糊糊又帶着點香甜,“我連她心裡想什麼都一清二楚。”
夏栀:“……”
【你就這麼水靈靈地把咱倆的小秘密都說出來了?】
當然不會有人相信,場面一片哄笑,連導演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輕咳着打斷熱度:“好了好了,一會兒還得拍定妝照呢。”
人群逐漸散去,氣氛也漸漸緩和。
夏栀扭頭看向山坡那頭,卻在記者堆裡捕捉到一道刺目的紅色身影——那人高高瘦瘦,戴着鴨舌帽,頭低得看不清臉,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夏栀的瞳孔驟縮。
那是——
她的指甲突然掐進手心,想提醒自己這不是夢,卻在眨眼之間,那抹紅影便消失在人潮之後。
【不會吧?不會是紅衣男吧?大白天看見他,簡直比看見鬼還吓人!】
“怎麼了?紅衣男是誰?”程曜低聲問,他察覺到她神色微變。
“……沒事。”她垂下眼睫,語氣輕描淡寫,“大概是……陽光太刺眼了,看走眼了。”
忽覺脖頸處升起密密麻麻的寒意,夏栀不想再繼續想下去。
她忽然看向程曜,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這麼盯着我幹什麼?怪吓人的。】
她心裡低低歎了一句:
“希望别出事吧。”
程曜卻偏了偏頭,饒有興緻的打量她:“你怕我出事?你關心我是不是?”
夏栀:“……你幻聽了。”
他把食指豎在唇前,眼睛眯了眯,湊過臉來:“噓,你什麼都不用說,你的心事我能懂。”
“呵呵,你好大的臉。”夏栀輕輕撇嘴。
*
《烽火三月》的開機慶功宴選在美宜酒店。
琉璃水晶燈在天花闆灑下一片溫暖的金光,觥籌交錯間,喧嚣帶着酒意漫上每個角落。
夏栀坐在角落的藤編沙發上,手裡端着一小塊蛋撻,奶香軟糯,入口即化,卻沒能驅散她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那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