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霏這個軟柿子!我替她抱不平,她還給時涯說上好話了?”
“當時你不也勸我,不要把時涯的壞話說到李太師前頭?”白雪亭寒聲道,“文霏不曉得争,你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文霜嚷嚷道:“那怎麼了?我那是想家醜不外揚,自家吵成什麼樣那都是家事,你吹耳邊風吹到李太師那兒像什麼?誠心讓别人知道我白家不和?”
她二人吵吵鬧鬧走到中庭,隻見周靜秋和文霏也追了過來,一個拉白雪亭,一個訓文霜。
文霏軟軟拉着她袖子道:“雪亭,時涯不懂事,今天說的話,你可切莫往心裡去。”
周靜秋往文霜額頭敲了一記,也忙對白雪亭賠笑:
“雪亭啊,時涯的脾氣被我和他爹慣壞了,一直都無法無天的,你和文霏都受了他不少委屈。叔母在這兒跟你道個歉。”
中庭穿堂風呼嘯,周靜秋見她不答話,隻能又硬着頭皮道:
“雪亭,文霏脾氣是太軟了,但這也是我的錯,我是做娘的,沒給夠她底氣。她一個小門小戶出身,遇見事,當然隻知道忍。這次郭十六郎下獄,叔母實在要多謝你,你若不出手相助,怕是文霏真要落入那歹人之手。”
文霏忙不疊點頭:“是,多虧你幫我……”
周靜秋長歎一口氣:“雪亭,你年紀離出嫁也不遠了,叔母實在是不知還有誰能護着文霏啊!家裡又沒給她置辦什麼好嫁妝,哪怕有,也大半要被你叔父搶去給時涯……”
這話一出白雪亭才明白過來,鬧了半天,母女倆一口一個“幫着護着”的,原來弦外之音不過一個“錢”字。
她漠然抽出衣袖,直視文霏,道:
“文霏阿姐,三年前我長跪承天門後起了高熱,你衣不解帶照顧我近半個月,我記得這份恩德。所以你若有所求,這個面子我一定會給。”
周靜秋與文霏同時一喜。
“隻是,我話說前頭。”白雪亭冷着臉,“我可以為文霏阿姐添妝,這是為報恩。文霜日後若出嫁,憑着她為文霏阿姐仗義執言,我也可以贈一份禮物。”
文霜撅着嘴哼一聲:“我稀罕你的……”
白雪亭沒理她,目光掃過周靜秋和文霏,她二人俱是惴惴不安等着她下文。
“但若是把我爹娘的遺産,花在時涯身上。恕我不知禮數,幾位休要做夢了。”
周靜秋臉色一僵:“不……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白雪亭抱臂看着她,“那叔母今日何苦聯合文霏時涯演這一出戲?”
她走上前半步,譏諷道:
“叔母知道,我隻會對文霏的處境心軟。因而您特地讓我瞧見時涯欺負文霏,好讓我來為文霏出頭。您再順水推舟,借給文霏添妝的理由,向我要錢。我請問叔母,這筆錢你敢發誓隻用在文霏身上嗎?”
“這……”周靜秋惶然退後,“自……自然是給文霏的……”
“你發誓。”白雪亭涼涼道,“若挪了一分給時涯,時涯今生今世掙不到半點官位,一輩子白身。”
周靜秋嘴唇翕張幾下,手舉了又放下,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文霜站在白雪亭旁邊,冷笑:“我就知道。阿娘,文霏和時涯裡,你什麼時候能選文霏一次?”
白雪亭瞟了她一眼,繼續道:“叔母,你能為時涯籌措錢财,為文霜奔走議親,怎麼到了文霏,便一句話不敢多說了呢?”
文霏徹底垂下頭,不知何時站到了白雪亭旁邊。
周靜秋臉色煞白:“文霏……文霏一直懂事……不用我操心的……”
“聽見了嗎?”白雪亭對文霏道,“文霏阿姐,做人并非一味忍讓就能有好結果。”
文霏咬着下唇,眼中淚光點點。
白雪亭道:“今日送走了一個郭十六,來日還會有張十六王十六。勳貴窩裡荒唐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叔父眼裡,把你送給哪個都一樣。”
文霏猝然擡頭。
白雪亭看清她眼底愕然,繼續道:“文霏阿姐,我言盡于此。你身後沒爹沒娘沒弟弟,頂多半個白文霜。未來如何走,你或許應該打算一下。”
文霜恨鐵不成鋼,點着文霏額頭:
“聽見沒?人家說的多有道理!你但凡有白雪亭半點手腕,今日在李氏族學的人就是你!和郭楊李顧四姓結交的人,本該是你白文霏!”
西北角院落,今夜倒難得熱鬧。
文霜毫不客氣地坐下來,拉着一旁局促的文霏,環視了一圈周圍,嫌棄對白雪亭道:
“你這地方也太陰森了,連光都曬不到。”
“那真是委屈白二娘子了。”白雪亭沒好氣道,“你跟過來做什麼?大半夜自己不睡覺,還不讓我睡。”
文霜清清嗓子:
“第一,我想勞煩堂姐給文霏指條路,她現在該不該嫁,該嫁去哪兒?”
“嗯。合理。”白雪亭翹起二郎腿,“第二呢?”
文霜狡黠一笑:“第二,請準舒王妃——
白雪亭眉目一彎,勉強對這個稱呼滿意。
“——給我講講楊郎君的從前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