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氣吞吐,化作一道道光幕浮現于半空中。
上面出現的背景相似,可主人公做出的選擇不盡相同。
有選擇保人的,有選擇抛下貨物的……不管如何,都一一呈現在幕布上,任人點評賞閱。
獨屬于顧長然的幕布關注的人最多。
雷霆閃過,風雨飄搖。
船隻在海浪的裹挾中脆弱不堪,好幾次都險些被吞沒至海底。
船上,有人跪下求饒,将頭都磕破了,說自己的家中還有幼子嗷嗷待哺,願意以全數身價買一條命。
顧長然不為所動:“剛剛推下去的,就是别人的幼子。”
母親終于反應過來,一聲尖叫,直接沖去風浪中,不停地掙紮着尋找她的孩子。
船夫都有面露不舍之情。
顧長然:“算她識相,自己跳下去,還省得我動手。”他冷冷道,“誰心有不忍,就一起下去陪她。”
船上的客人都被推下去了,還剩最後一個。
那人赫然生着徐甯的臉。
梨花帶雨,驚惶不安,我見猶憐。
“長然哥,連我也要扔嗎?”
顧長然一頓,攔住了手下:“……不用了。”
船上的人少了一大半,稍微減緩了一些沉勢。可要是風暴再繼續,依舊逃不掉船毀人亡的下場。
副手提議:“可以扔一些貨物下去。”
顧長然:“不是還有人嗎?”
副手一怔:“誰……”
未竟之語殘存在了咽喉中,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一把長劍刺穿了他的胸口,用力一推,直接從船頭跌落下去。
客人沒了,接下來被推下去的就是船夫。
甲闆上的鮮血落了一層又一層,連雨水都沖刷不幹淨。
最後,船上隻剩下了顧長然與“徐甯”二人。可還是差一點,隻要再扔下一個人或者一箱貨物都夠了。
“徐甯”顫巍巍地說:“長然哥,我好害怕。”
顧長然抱住了“徐甯”,安慰:“沒事,很快就結束了,……很快。”
“徐甯”一臉信任,靠在了顧長然的肩頭。
風雨中,有情人相擁。如此唯美的畫面,隻停留在了這一刻。
因為下一眼,“徐甯”就被推下了船隻,單薄而又美麗,瞬間就被海浪吞噬,化作了泡沫。
顧長然站在船頭,垂下眼皮:“……至少還留你到最後一刻,對你算好了。”
轉過頭,沾滿血迹的手撫摸着船上滿載的貨物,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有了這些錢,他足以赢下潛龍會,也可以還清金玉堂的債務與飛劍貸。
到時看不起他的,都将跪在他的面前,俯首稱臣,尤其是饒春白……哼,有眼無珠。
至于徐甯……小師弟對他這麼好,肯定願意為他犧牲付出的。
日後,就算他擁有了無上榮光,領悟了絕世劍意,也依舊空缺了一塊,會對徐甯夜夜思念,默默落淚的。
蜃珠吐着霧氣。
将人心中最原始的本性顯露無疑,甚至還變本加厲。
“顧長然心夠狠,夠自私……我喜歡。”
“有意思,還背着金玉堂的債務嗎?難怪這般孤注一擲,我就喜歡這種不要命的窮人。”
等到船隻抵達彼岸。
蜃氣一閃而過,如夢如幻,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顧長然,心性,自私自利。”
“評價,上等。”
在修真界,從來不分善惡。
隻要心性足夠堅定,始終如一,就能抵達彼岸。而那些猶豫不決,時而心軟時而又後悔的,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船隻沉沒。
“嗯……師兄弟麼?”
“心性截然相反,有趣。”
大手一抓,将屬于饒春白的光幕取至面前。
在蜃境問心中,選擇救人的不在少數,可往往到了一半就有人反悔。
因為,救人更難。
長生路上,向來屍骨累累,獨善其身,才是常理。
心太軟,反受其咎。
貨物扔下去一批又一批,在海面上漂浮。
船隻卸去重負,輕快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抵達彼岸,臉上還未露出笑容,就聽見船尾“咚”得一聲巨響傳來。
船尾瞬間解體,晃動間,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副手震驚:“是海神!”
伴随着話音落下,一個碩大的頭顱浮出水面,冰冷貪婪的目光盯着船上的人。
名為海神,實為海底兇獸。
“被海神盯上,非要有人牲獻祭不可。不然它就會一直跟着船隻,直到船毀人亡。”
副手提醒:“水牢裡關着幾個犯人,正好可以用來獻祭。”
說着,有幾個人被推搡着上來,一個個污頭垢面,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兩個犯人,正是顧長然與林照。
“他們都是犯了盜竊的罪人,等上岸了就會被審判,讓他們的血來平息海神的怒火,無需有罪惡感。”
饒春白掃過,面色毫無波動。
副手催促:“還不動手嗎?再晚就來不及了。你厭惡幾個師弟,不是正好除去,在這茫茫大海上,沒人會怪你的。”
擡手,一口長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