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楓鳴沒回頭,身後人的腳步聲離他愈發遠了,他回了頭吐出一口氣。
當傅憫回到側院之時,謝念安那屋的燭火已熄滅,他的衣服被雨水澆灌黏在他的身上。
正想着回房跑了熱水澡,誰知剛推開門。
燭火通明的茶桌旁,溫熱的燭火照得那人尖瘦的臉頰似暖玉一般,冉冉茶香飄逸在大廳中,他開門的瞬間冷風從中蜂擁而進。
裡面人的視線投了過來,謝念安此刻穿着一身白衫,平日之時她總會将長發用一根發帶高高束起來,而此刻長發披散在她的身後,随着冷風而清逸紛飛。
傅憫一時間怔住。
“你站在門口幹什麼?”她看傅憫站在門口呆了好久,不解道。
她抿了口茶。
他下一秒就想說出口,但及時的止住,連忙轉過身把門緊緊的關住。
然後磨磨唧唧的再轉過去,謝念安端坐其中,餘光中那人的衣衫早已浸透,一瞬間她蹙了一下眉頭。
“下着雨跑出去幹什麼,去沐浴。”
傅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還滴答着雨水,于是撓着頭去了内室。
屏風後的水汽萦繞在那裡,他壞繞了下周圍,還有一件長袍青衫。
他二話沒說,直接脫下濕透的衣服挂在屏風之上,高高興興的跑了個熱水澡。
泡着泡着他感覺有點不對,内心嘀咕着她大半夜不睡覺為何來他的房間。
苦思冥想,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隻好泡了會,擦幹身子,穿上合身的衣服,讓他有一瞬間的詫異。
謝念安依舊端坐在原地,砌魂一直靠在牆壁上。
他也利落的端坐在她對面,主動為自己沏上一杯茶,他緩緩遞入嘴中,一股暖流順着他的食管順延至他的胸膛,對于一個剛剛淋過雨的人來講是極其舒坦。
“我活不過第二日。”謝念安端着茶杯,摩擦這杯上花紋,緩緩道:“你有何打算嗎?”
傅憫皺了皺眉頭:“别瞎胡說,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殉...”
謝念安垂眸,她偏過視線,抿了口茶,沒接着搭話。
坐了許久,她丢下一句:“時候不早了,以後别那麼晚出門。”
傅憫心頭一頓,釋然到。
他沒有和她說過去了哪裡,原來是她在擔心。
他端坐原地,低眸寵溺地笑了笑。
二人的房間說遠也不遠,但這雨下的确不小,撐起一把傘消失在黑夜中。
晚秋夜雨逢愁人,滴落空中不知何。
謝念安撐着把傘,面前站着的是一個令她感到些許意外的人。
“拜見太子殿下。”
褚煜一步步靠近她,直到二人隻有兩步之距。
謝念安無聲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動作清晰的呈現在褚煜的眼前。
“你利用我。”他的聲音帶着沙啞,像是哭過的痕迹。
如果再湊近些,謝念安肯定能看清他的雙眸中泛着淺紅,鼻尖蘊着紅。
“太子殿下不也是借刀殺人。”
褚煜吞了吞口水,他已經睡醒一覺了。
自從目睹了褚漣的死亡後,他便沒有睡過一夜好覺,他的夢境裡隻是回蕩着那一句:
“哥...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張他從小看到大的稚嫩臉龐,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在他的面前隕落,那是他最愛的弟弟。
緊接着他會投入更加深遠的回憶。
那年他才十歲,是人人寵愛的孩子。
一道稚嫩的嬰兒啼聲響徹整個皇宮,宮内人人讨論着九公子的誕生,他的母親是一個女婢,以至于褚漣成長之時都是在别人異樣的眼光下鑄建自我,直到她母親的離世,徹底打破了他的心。
随後被魏天遠接管,從此他的一舉一動都完整地呈現在魏天遠的注目下。
可是褚煜把一切都放在眼裡,曾經的魏天遠想過拉攏褚煜,于是每當褚煜來找褚漣之時都是帶着笑意。
褚煜常常帶着他宮裡的好吃的,翻牆到褚漣的宮中,兩個小少年就偷偷摸摸的常着上好佳肴。
“哥,你這樣不會被罵嗎?”小小的褚漣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
褚煜的視線投過去,陽光霎時在投射進他的眼眸,褚漣似乎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當然不會,好吃的當然就要和好朋友一起吃,不然自己一人多無趣。”
褚漣一瞬間不知所措。
褚煜拍着他的肩道:“你放心,隻要有哥在,你想要什麼哥都給。”
記憶再次追到某個瞬間,他們似乎鬧了不愉快。
當時的他知道了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就是魏天遠,褚漣哭的鼻尖紅紅的,手一個勁的抹着眼淚不讓掉下來,崩潰的喊着最後靠在他的懷抱中,當時的他也是極其驚慌無措。
“哥,我的母親被養大我的人殺害,你說我是不是極其愚蠢,極其可悲!我...我竟然渾然不知...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生下來...”
褚煜被急的團團轉,第二日褚漣的性格就變得和以前略有不同了。
回憶到此處停止,潸然淚下。
窗外的雨滴淅淅瀝瀝的下着,清新的空氣混雜着泥土的芬芳在空氣中發酵,他想着出門透透氣。
謝念安并沒有看清他的情緒,視線垂落在池塘中的小魚歡悅而泛起的漣漪。
“你...真得沒有想過當太子妃嗎?”褚煜的聲音永遠帶着疏遠和清冷,可今晚的話卻夾雜着摸不清的情緒。
“這裡的财富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
謝念安出聲打斷道:“殿下,您喪弟失意,情緒不穩應召太醫來治,臣先退下了。”話畢正要從一旁穿過,褚煜向一旁挪動了腳步。
“謝姑娘...”
“想必您已知曉的身份,那麼您應該也知曉我有愛人。”
話一出口,褚煜的眉頭蹙在一起,謝念安直視他,漆黑的雨夜。
她似乎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乞憐的意味...
她沒在理會,繞過他徑直走了過去。
褚煜的聲音穿過雨滴,進入到謝念安的耳朵裡:“玄鷹他已經死了,你為何...”
“九公子也薨了,殿下難道不記念着他嗎?更何況殿下也應該明白我的性格,我認定的人不會後悔,此生為這一人。”
沒有等下文,謝念安踏過一個個坑窪。
她的房間點起燭火,照應着。
不過片刻,又再次熄滅。
褚煜就這麼盯着她一步步的遠離,直至不見其影。
雨實在是太冷了,他穿的有些薄,伸出左手探出了傘的範疇。
滴滴冰冷刺骨的雨水滴落在他的手掌中的紋路,瞳仁中的寄希落下,升起了一片混雜的情緒。
他腳步伶俐,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翌日
太陽依舊照常升起,但是朵朵陰雲依舊不散,遮擋着普照大地的光芒。
今日便是慶王的萬壽辰,雖九公子離世,但皇宮的氛圍沒有那麼的沉重了,衆人似是遺忘了這個悲慘一生的孩子。
謝念安又換回了一身黑衣,她決定以真面目參加壽宴。
各路貴賓應邀而至,帶着全天下聞名的禮物到訪。
門口慶王的親身太監,一個個地報着名,臉上揣着谄媚的笑容。
褚煜挺拔的站在其中,那太監一見連忙折着腰就湊到他的面前,褚煜身後的兩個女仆掀開遮布。
裡面躺着赫然躺着一隻飽滿金黃的壽桃,公公一見臉色大喜。
向着身後喊去:“極品黃金壽桃一隻。”
“恭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