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幸漫開口前顧玉琤就已經猜到這個房間的主人了。她記得李幸漫說過她的媽媽是美院的一名教師，很愛畫畫，在李幸漫為數不多的兒時記憶裡，她的媽媽幾乎是一直和畫闆相伴。

“随便坐，或者你要是困了就去床上躺一會兒，這個房間雖然沒人住，但一直都打掃得很幹淨的。”李幸漫蹲在那堆卷起來的畫裡面翻找着，轉頭看到依然愣愣地站在門邊的顧玉琤。

顧玉琤點點頭，視線不受控制地被牆上挂着的幾幅畫吸引住了。她記得這些畫裡面的幾幅，李幸漫曾經拍照發出來過，那時她隻說這些是記錄着她兒時的生活的畫，并沒有提過都是出自她媽媽之手。

“這都是你小時候嗎？”顧玉琤明知故問，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是啊。”李幸漫聽到她的話後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牆上的畫，“都是我媽媽畫的。”

李幸漫似乎還是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她站起身走到顧玉琤旁邊，伸手指着其中的一幅畫：“這應該是我兩歲的時候，我們全家一起去海邊，他們兩個人牽着我在沙灘上玩。”

“這個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媽媽帶我去動物園，姥姥跟我說，媽媽說我那時候見了長頸鹿後就不願意走了，還要搶旁邊小朋友的長頸鹿玩偶，媽媽很無奈地也給我買了一個，我一路上都抱着它不肯撒手。”李幸漫又想起姥姥當時向她形容的樣子，忍不住搖頭輕笑。

這兩幅畫都是李幸漫沒有發出來過的，顧玉琤看着畫上表情生動的李幸漫，透過這一張薄薄的紙，她似乎看到了十幾年前正發生着的場景。

“後來這個長頸鹿玩偶丢了，我媽媽就自己給我縫了一個小小的，可好看了！”李幸漫說着，語氣都忍不住開始上揚，但她好像又想到了什麼，輕輕歎了一口氣，“可惜後來也被我弄丢了…”

“别難過。”顧玉琤輕輕拍拍李幸漫的後背，然後指了指她的腦袋，“它會幫你記住的。即使娃娃不在了，你還有收到它時的喜悅，那種感覺永遠也不會忘，它會一直陪着你的。”

李幸漫的視線停留在那幅畫上，窗外的陽光直直地灑在上面，把小時候的她分成了明暗兩個面，十幾年前已經記不清的和動物園相關的記憶仍然模糊，但媽媽親手縫的小長頸鹿娃娃剛到她手裡時喜悅的心情仍然記憶猶新。

下午兩人又做了一張卷子，天已經不早了，太陽斜斜地挂在天上，随時準備着下班回到海裡休息。顧玉琤為了不在烏漆麻黑的時候才到家，再不舍得也要回去了。

和姥姥道别後，李幸漫陪顧玉琤一起出了門，送她出了村口，到了公交車站牌邊，等到她上了車，看着那輛公交車越來越遠，李幸漫才自己慢悠悠地回了家。

顧玉琤下了車的時候，天上的太陽就隻剩下了小小一角，旁邊的天空是淡淡的黃色，并且還在慢慢變暗。

所幸她下車的地方就在小區門口，這樣走回去怎麼都不會是完全天黑的情況。

想着不會被媽媽唠叨了，顧玉琤松了一口氣，步伐又輕盈起來，走在回家的這段路上，她時不時蹦蹦跳跳幾下，幾乎快要整個人飄起來。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那麼真實，又那麼不真實，一切都美好到她忍不住懷疑這隻是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