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婚檢,雙方的報告内容必須透明,還得兩人一起去醫院拿檢查結果。
第二天照例是休息日,陳嘉玉的實驗過程出現了細微差異,取完報告得立馬回實驗室。她沒讓溫延繞道來接,而是搭乘地鐵直接到了醫院附近。
等她抵達辦公室正好八點,一早上匆匆忙忙,幸而兩人的檢查都是全綠通過。
不過宋淮南還是着重跟陳嘉玉提了句:“你有點兒營養不良啊,以後一日三餐按時吃,飲食均衡。”
溫延微頓,低下頭,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人。
陳嘉玉倒對這個結果沒什麼太大反應,身體狀況的好壞她自己清楚,同樣也在意料之中。
取完報告後沒了其他安排。
陳嘉玉擔心堵車,便拒絕了溫延送她,兩人在醫院門前分開,一個進了地鐵站,一個上車回公司。
領證這天是星期一,多雲轉晴。
盡管不是有特殊含義的日子,民政局注冊結婚的人依然很多,他們來的時候,前面已經排了不少人。
八點半工作人員上班,隊伍陸續向前挪動。
陳嘉玉順勢走上台階向大廳裡看,留意到取了号還要繼續等,她往後轉了轉身。
溫延垂眸:“不舒服?”
“不是。”陳嘉玉琢磨了會兒,“好多人,等下進去應該要再等一段時間,您今早不忙嗎?”
溫延可有可無地搖了下頭:“還好。”
這回答實在言簡意赅。
拿着兩人證件站在一邊的蘇确及時補充:“溫總提前将行程排開了,領證是大事,總不好也走捷徑。”
話畢,他又添了句:“如果您有急事……”
“我沒事。”陳嘉玉擋住他的話,“我隻是擔心會耽誤溫先生的工作,沒有就好。”
溫延垂下眼睫看着她的側臉,幾不可見地動了動唇,剛要說什麼,輪到他們取号。
喉結上下一滑,随即他不疾不徐地抽走紙片。
兩人在等候區找了位置,陳嘉玉心裡裝着事,短瞬靜默之後,她主動提起:“您平時都住在哪邊?”
“想問住一起的事兒?”溫延很快會意。
被他一語中的,陳嘉玉也沒尴尬,畢竟結婚是她親口答應的,做真夫妻也是她同意了的。
所以她很誠實地嗯了聲:“下學期研二,我可能沒有太多時間能在實驗室和家兩頭來回奔波,您住别苑的話,大概我隻能一周過去兩天。”
倒并非陳嘉玉上趕着,而是他們彼此對互相的了解過于有限,她性格直接,喜歡将事情提前攤開說明白。
溫延沉吟片刻:“我多數時候會住在公司附近工作不忙的話,一周需要回老宅兩到三次。”
“你有什麼想法嗎?”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擇公司與學校之間的位置,這樣雙方都便利。但陳嘉玉到底還是不想給溫延留下一個,這還沒領證呢要求就接二連三的印象。
“下個月我有外出調研,要跟韓教授去杭安,大概得一周才回來。”她思索着決定稍稍迂回,“或者這段時間我還是住宿舍,等回來咱們再商量?”
誰料溫延看她一眼:“新婚就分居?”
“……”
陳嘉玉哽了一下。
溫延把玩手裡的紙片,低着眼,看上去漫不經意,刻意壓輕的聲音顯得有些不着調:“這不合适吧?”
陳嘉玉臉微熱:“我沒有這樣想。”
見狀,溫延的唇角細微地撩起一點,适可而止地給出答案:“春華路中段有套大平層,出校門步行大約五分鐘,在你還沒有畢業之前,先住在那邊吧。”
他明明就是心有成算,還偏要捉弄她。
陳嘉玉鼓了下遠離溫延那側的腮幫子,沒有拒絕,既然他願意遷就,那心照不宣的接受就好。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排在前面的人數逐漸減少,輪到陳嘉玉他們正好十點十分,恰如這個時間含義,之後整個流程頗為順利。
半個小時後,兩隻小紅本被送到他們手裡。
工作人員笑眯眯地說完漂亮話,溫延道過謝,帶着明顯還在怔神的陳嘉玉離開大廳。
蘇确過去善後,将紅包與糖果送給登記處沾喜氣。
民政局外的日頭奪目耀眼,陽光照射在結婚證裡的那張合照上,透過打了半圈鋼印的相紙,陳嘉玉好像看到了自己眼裡不加以掩飾的笑意。
她真的結婚了。
陳嘉玉扭頭看向溫延,他也才斂起打量的目光,指尖狀似不經意般在小紅本邊緣輕蹭了兩下。
而後合上,妥善地握在掌心。
“你回學校?”溫延神色平靜,宛若領證的另一方當事人不是他,“我送你過去。”
陳嘉玉看了兩眼他波瀾不驚的樣子,内心無比感慨,原來這就是大企業繼承人的格局。
漾起一絲漣漪的情緒偃旗息鼓,坐上車,她跟着收好結婚證,緩緩呼出一口氣。
溫延沒太在意她這點小動靜,等司機升起隔闆,毫無預兆地開口:“程項東,是這個人嗎?”
微微愣神,陳嘉玉迅速反應過來:“怎麼了?”
結婚證被溫延趁勢放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擦,聲線輕慢:“他最近還有再來騷擾你嗎?”
“沒有。”陳嘉玉如實說,“我拉黑他了。”
上周法院已經确認受理案件,而自從邬亦思在校門口鬧了一通,最近幾天程項東都沒有再出現過。
溫延不置可否地嗯了聲,提醒她:“之後的事你不用再管,我會讓律師跟進。”
關于他主動攬過這件事的舉動,陳嘉玉有驚訝,但并不多。更多的是她習慣了一個人,眼下忽然有人伸出手,以兜底姿态來為她處理麻煩的無所适從。
陳嘉玉啞然片刻,認真說:“謝謝您。”
道過謝,她突兀地想起溫家。
陳嘉玉早年吃過很多苦,方方面面,如果沒有溫家及時雨一般的資助,她可能連高中都進不去。
任憑誰能想到,幾年後她竟成了溫家的一份子。
陳嘉玉看着車窗外,倏地腦間一閃,記起之前被打斷的一件事,她下意識回過頭喊:“溫先生。”
這三個字宛若激活特定程序的密碼,原本阖眸小憩的溫延眉心一蹙,睜開眼。
捕捉到他這點微弱的變化,陳嘉玉一頓,察言觀色地詢問:“您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溫爺爺?”
她的眼型原本就很好看,大而圓,笑起來格外靈動。此時表情染上踯躅,眸色有幾分似真似假的怯意,反倒讓人忽略了眼尾上揚而平白無故勾勒出的狡黠。
越發清純動人。
盡管溫延無法将她這張臉與旁人的比較,但無論什麼評定标準,他眼裡的陳嘉玉,無疑都是漂亮的。
四目相對。
溫延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老爺子之前半夜的大放厥詞,一邊想陳嘉玉周内應該比較忙,不好經常請假。
他決定好時間,口頭卻不痛不癢地回應:“等陳小姐讓我當你先生,而不是溫先生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