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蘅強行忍住眼淚,笑着安慰崔璋:“兄長也不要太悲觀了,說不定我們隻是沒找到好大夫,這半年裡若最終找到了醫治你的辦法,以後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像現在這樣……有你陪我。”
她與崔璋不僅是兄妹,更是人生的夥伴,他們有共同的信仰,用她的話說,他們應是同志。
盧淩風今日上直時,撞見幾名接班的金吾衛在說笑,好似在說……打雁,盧淩風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想郭莊問:“他們打雁做什麼?近來有什麼任務與此有關?”
郭莊笑得有些暧昧:“什麼任務啊,二營有人要成親,讓兄弟們幫他捉雁去女方家裡提親。”
盧淩風頓了一下:“哦?這有何難,若是我金吾衛的兄弟,身手應當不錯,打一隻大雁還需出動這麼多人?”
郭莊道:“大雁好打,但是如果捉到的大雁是羽毛雜亂,或者被血污了雁毛的,拿去女方家裡……這不是不好看嘛。”
盧淩風笑了一下:“竟如此講究。”
“越講究越體現對女方的重視,聽說他那嶽家家世不錯,他很謹慎。不過,也有不用活雁提親,親手雕一對雁雕也可,若是珍貴材料,甚至可以做定情信物。”
盧淩風不知想到什麼,一時有些出神,郭莊見他如此,笑道:“中郎将,怎麼也對這些閑事感興趣了?”
盧淩風立刻咳嗽兩聲,正色道:“什麼閑事,我還不能關心一下兄弟們的生活了。”
郭莊笑了笑,沒再說話。
盧淩風忙過手上的事,忽然想起來,崔蘅離開已經三天了,上次她因為崔璋的來信哭成那樣,真的隻是因為貓死了?他決定今日前去右丞府拜訪一下崔璋。
盧淩去之前,拿起桌上兩隻嬰兒拳頭大小的碧色玉石,他盯着這對玉石看了片刻,有些不太滿意,不過最後還是把它們塞進懷裡。好歹是他自己雕的,而且已經是他雕的裡面最好看的一對了,崔蘅應該不會不給他面子吧。
結果盧淩風剛走到右丞府,便見他們府門大開,府外還挂上了白幡,盧淩風猶豫着走上前,向守門人問詢:“金吾衛中郎将盧淩風前來拜訪崔右丞,請問,府中為何挂上了白幡?可是有喪事?”
那守門人也是個懂禮的人,向盧淩風拜了一禮才道:“回中郎将的話,府上小姐近日新喪,這才挂上白幡。若非要事,請中郎将改日再來拜訪吧。”
盧淩風聽到這話呆了一下:“府上小姐?貴府共有幾位小姐?”
“我府中隻有一位小姐,乃是崔右丞的妹妹。中郎将莫非是我們公子的舊友?”
盧淩風聽到這裡忽然感到耳中嗡鳴,他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或者,這一定有什麼誤會,崔蘅的喪事?這怎麼可能!
盧淩風再也顧不上禮不禮的,怒瞪了那仆人一眼,直接往府中沖進去:“休要胡說!小心你家主人杖罰于你!”
守門的仆人愣了愣,急忙在後面喊他:“唉!等一下,中郎将,容我先禀報啊!”
盧淩風大步沖進崔府,竟然真的看到全府各處都挂了白幡,他一路沖進堂屋,當中竟真的停了一口黑色棺材。
盧淩風看到棺材的瞬間有些懵住,第二眼才注意到坐在旁邊輪椅上的崔璋,崔璋看到盧淩風,跟他打招呼道:“中郎将?莫非也是前來悼念舍妹的,這個時間好像不太合适吧。”
盧淩風有些憤怒了:“你也在跟我開玩笑嗎?崔璋,什麼悼念,崔蘅人呢?!讓她出來!”
崔璋定定看着他,沒有說話,盧淩風仿佛意識到什麼似的,直奔當中停放的棺材而去,他往裡面一看,見崔蘅正安安靜靜躺在棺材中間。她被白色和紫色的鮮花環繞着,仿佛睡着了一般。盧淩風忽然感到腳下一軟,他急忙扶住棺材邊緣。盧淩風有些不敢碰面前的人,他第一反應是不可能,第二反應是崔蘅在耍他!
盧淩風深吸一口氣,伸手往崔蘅鼻子底下試探,竟然真的沒摸到她的呼吸,他又去摸她的脈搏,也沒有摸到。
盧淩風連退了幾步,口中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回頭看向崔璋,沖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崔璋!這是怎麼回事?!”
崔璋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他,道:“如你所見,舍妹于昨日從寺廟回來途中,被毒蛇咬了一口,回來之後便不治身亡。”
盧淩風聽着都覺得可笑:“被毒蛇咬了?這個時節怎麼可能有毒蛇?!傷在哪裡,我要看傷口!”
崔璋擡眼看他:“你以什麼身份要查她的傷口。”
“以金吾衛中郎将的身份如何?!崔蘅三天前還活蹦亂跳,收到你府來信回到家中,不過三日便被毒蛇咬死,她之前還被殺手追殺,且她新喪,你作為她的兄長,臉上竟不見絲毫悲傷!本将軍現在懷疑是你使計害死了她,派殺手追殺她的就是你!”
盧淩風憤怒地吼完之後,崔璋反而看着他笑了一下,他無奈似的閉了閉眼睛:“左腳腳踝,你去看吧。”
盧淩風立刻沖到棺材旁邊,他掀開了崔蘅裙腳,檢查她的左腳,然後便發現,她的左腳竟然真的紫腫了一大片,腳踝位置還有兩個牙洞,明顯是毒蛇的毒牙造成。
盧淩風搖着頭後退:“不可能,這不可能……”
盧淩風猛地看向崔璋,怒道:“不可能!崔璋!三日之内,給我個說法!否則本将軍不會饒了你!”
盧淩風說完便憤怒地沖出門去,他不相信崔蘅死了,更不相信那具屍體是崔蘅的,絕對不相信。不論這到底是崔璋的陰謀,還是崔蘅在跟她哥哥一起搞陰謀,他都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