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了再說吧。”

“需要幫忙的話找我。”

“上次你把數學筆記借給我，已經幫我很多了，謝謝！”

張揚笑笑：“那麼客氣幹嗎。”

“曲韻之”一個男生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他倆轉過身去，路臨之站在看台下，正仰頭看着他們。

這是曲韻之第二次聽到路臨之直呼她的名字，場景和上次如此一緻。

她站起來，“你怎麼來了？怎麼進來的？”

路臨之把手裡的東西往上舉了舉，“曲伯伯這周有事，我正好有空，就換我送過來。”停頓了一下，“你們學校門口人多，遇到劉倩，刷了她的校園卡進來了，她說你這會兒應該在操場，我就找過來了。”

曲韻之的小學同學兼閨蜜，劉倩，和她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張揚覺得少年看起來有點熟悉，不過個頭比上次見長高了不少。問曲韻之：“你弟弟？怎麼管你爸爸叫伯伯？”張揚之前碰到過幾次曲恒和蘇婉茵給曲韻之送東西，也打過招呼。

“鄰居家弟弟。”曲韻之沒有多解釋，和張揚揮揮手，“你趕緊打球去吧，回頭見！”就朝看台下走去。

曲韻之看到路臨之抿得緊緊的唇線和冷冷的眼神，愈發覺得和上次如出一轍。她輕笑出聲，拍了路臨之一下，“難得見面，不要和姐姐鬧脾氣，上次就和你說清楚了。”

路臨之被她一說，覺得自己像是小孩子在鬧脾氣，有一點不好意思，但還是不開心。看着張揚遠去的背影，問了句：“你要和他一起去北城嗎？”

“你早就來了啊？為什麼不出聲。”

路臨之不回答，轉過頭看着她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要和他一起去北城嗎？”

曲韻之歎口氣：“我還沒想好，我現在這成績，由不得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你留在崇城好不好？”

“你舍不得我啊？”

“嗯”

曲韻之隻是想要開個玩笑，沒想到路臨之回答得認真又果斷，她倒是愣住了。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頭去看快要落下去的太陽，近地平線的天空，染上漸變的橙紅色，天邊的雲彩彷佛要燒起來一樣，她的心裡，也有一個火球在燃燒。

“臨之，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努力考上這所住校的高中嗎？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個月才回一次家嗎？”

路臨之張張嘴，什麼也沒說。他們倆之間一向沒有秘密，曲韻之對蘇婉茵的心結，他一直都清楚。

“我想要離開家，離開這個城市，離他們遠遠的。”

偌大的操場隻有他們兩個，天邊的光線一點一點暗下去，頭頂的天空變成深沉的靛藍色，仿佛一張無形的網，罩住了天地之間的他們，曲韻之的心情一點一點下沉。

路臨之低下頭，眼眸暗了下去，他想問你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但是，他還隻是個什麼都依賴家裡的高中生，在沒有能力解決現實問題之前，他不能給出空口的承諾。

“但是，我又真的舍不下你。”這一句很輕，像是一句呓語，卻令心情低落的路臨之瞬間振奮，他倏然擡頭，緊盯着曲韻之。

她依然看着遠處，那裡有一線殘留的落日餘晖，那一抹橘粉色的光映在她的眼睛裡，透過眼睛仿佛能看到她沸騰的心。但是她的神色依然平靜，好像剛才什麼都沒說，那一句話，不過是路臨之的幻覺。

路臨之知道自己沒有幻聽，但他沒有追問。他看着曲韻之，用鄭重的語氣說：“茜茜姐姐，你考崇城的政法大學吧，你等我三年，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曲韻之笑了，“你是要去北城那兩所大學的，曾阿姨要是知道你為我留在崇城，估計會拿刀追殺我。嗯，不止曾阿姨，他們四個會把我罵死的。”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少年的口氣很堅決。

“三年還很長，臨之，不要過早做出任何決定。如果到了那時候，你我都沒變，我們再商量，好嗎？”

曲韻之也轉過頭，看向路臨之，“目前最頭疼的，難道不是我的成績嗎？現在說的，好像我想去哪裡就能去一樣。”

路臨之笑了，“需要我幫你看數學嗎？”

“你一個初三生，不要來侮辱我！”曲韻之忍不住伸腳，習慣性地去踢他。

兩個少年人，在這個春日的夕陽裡，舉重若輕地，給出了彼此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