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徐楠和高中同學一起吃飯。
南城長大的孩子,除非是被北城的那兩所大學錄取,一般是不肯離開南城的,所以大部分同學都留在了本地。
畢業幾年,散布在醫院、政法、金融、大廠......從業背景天差地别,大部分已在自己的工作領域獨擋一面,但聚在一起仍然是一群少年。
大家很默契,沒人提前幾天網上的那場風波。
班長在開場前提了個要求,今日到場必須開懷暢飲,紅酒白酒啤酒黃酒不拘。氣氛很快就嗨起來,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路臨之的電話進來時,徐楠正拿着一瓶科羅娜,笑着看右手邊的兩個同學撸起袖子大戰“十五、二十”。
她和左邊的學習委員打了個招呼,悄悄出了包廂。徐楠來過這個酒店,記得走廊盡頭是一個小陽台,她點了接通,往小陽台走過去。
“楠楠”
“嗯”
“在哪裡?”
“和同學在外面吃飯。”
“喝酒了?”
“......”
“我隻是聽你聲音有點模糊。”
“一瓶還沒喝完。”徐楠有點氣乎乎,路臨之總是這樣,她的一點變化,他都能很快感知到。
徐楠很久沒有對他用這樣嬌憨的語氣說話,路臨之的心,像是被她微信頭像圖片上的小貓咪,用小爪子輕輕撓了一下,很想她。
沒聽到聲音時,思念是扁平的,聽到聲音,思念變得立體起來,令人難以忍耐。
後面的話變得難以開口,路臨之嘗試了幾次,還是沉默。
徐楠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你明天還過來嗎?”
也許是成長的環境從未缺愛,徐楠在生活中一直是個比較鈍感的人,和她的在學習和工作上表現出來的高智商,形成鮮明的對比。
可是最近,徐楠開始變得很敏感。
路臨之無法再逃避,“楠楠,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實在走不開,你.......”
“沒關系,你忙你的。”徐楠迅速截斷了他的話,甚至不追問他是為了什麼。
“同學在叫我了,我先回去吃飯。”
“嗯,你晚上怎麼回去?在哪裡,我安排人......”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太晚了爸爸也會來接我。”第二次被打斷,路臨之一時無言。
挂了電話,徐楠在小陽台發了一會兒呆,她兩次打斷路臨之,不是生氣,隻是害怕他說是為了那個姐姐不來南城了,那麼,她将不知如何面對。
飲鸩不知何時會死,但是不飲,馬上就渴死了。
徐楠回到包廂,開始和同學拼酒,不知怎麼就醉了。同學幫她接了徐正元的電話,徐正元帶着自己的學生過來,接走了徐楠。
醒過來時還是有點頭重腳輕,徐楠勉強爬起來,抓過床頭櫃的吸管杯喝了一口,水還是溫的,蜂蜜水。
她去上衛生間,在鏡子裡看到潦草的自己,臉色泛白,眼下青灰,嘴唇幹燥。喃喃自語“鬼啊”。
家裡的房子買得早,面積很大。裝修的時候把原格局做了大的調整,近三百個平方的大平層,做了四房兩廳。
主卧套房之外,徐楠的房間也做成了小套房,卧室+書房+衛浴,三個空間都不是很大,但是功能齊全,關上門就是她的獨立空間。另外還留了一間客房和一間徐正元的書房。
徐楠在自己的房間裡收拾清爽,看看時間已近中午,準備先找點吃的。打開卧室門,周五工作日,爸媽都不在,家裡很安靜,她直奔廚房。
背後的書房門發出“咔”一聲輕響,要不是家裡安靜估計都聽不到。
“醒啦?”一道泉落青石的聲音,滿含清冽。
徐楠倒沒有被吓到,她轉過身,看着書房門口高大的男人。
“大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徐楠自己大學畢業前,管徐正元帶的學生一律叫師兄師姐,前面冠上對方的姓,隻有兩個人例外。
徐正元有一年工作很忙,隻招了兩個學生,形象天差地别,性格也南轅北轍。
孫簡嶼身材高大五官俊朗性格内斂,朱喆卻是五短身材兩眼炯炯性格爽朗。
有一次他倆跟着徐正元做項目,被叫到家裡來吃飯。那時候徐楠十五歲,已經在讀高三,第一次和這兩位師兄見面,朱師兄在餐桌上展現出風卷殘雲般的氣勢,徐楠剛扒拉兩口飯,他已經站起來添第二碗了。
徐楠目瞪口呆,“朱師兄,我覺得我還是叫你二師兄比較合适。”孫簡嶼端着自己的碗,看看師弟和徐楠,嘴角悄悄上揚。
姜旭擔心朱喆不好意思,拍了徐楠一下:“說什麼呢,你兩個師兄跟着你爸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又餓又累的,哪像你,一粒米吃半天。”轉頭安撫朱喆:“小朱,别在意哈,你這個小師妹被我們寵壞了。我看到你好胃口我都多吃一點飯。”
朱喆倒是很坦然,嘿嘿一笑;“哈哈哈,我吃相粗魯,讓小師妹見笑啦。”
徐楠不理媽媽的教訓,靈光一現:“媽媽,你看看這兩個師兄的姓名,都是準備好的,一個大師兄一個二師兄,哈哈哈,我不管,我就要這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