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臨之并沒有像平台短劇裡被逼問的男主一樣，顯現出如遭雷劈的震驚。

【畢竟是影帝，演技足夠。】徐楠看着毫無波瀾的路臨之，内心暗暗嘀咕。【也可能是早就預料了她有此一問，已經做好了各種版本的回答，一時被她突襲，不知道選哪個了？】

總之，路臨之沒有立刻馬上，以斬釘截鐵的态度回以“我愛你”，答案就已經是水落後的那塊石頭，無形卻頑固地橫亘在他們之間。

之前做了那麼久的心理建設都成了無用功。徐楠努力眨眨眼睛，想把眼睛裡那股熱潮憋回去。

徐楠輕輕說：“臨之哥哥，在感情上我或許很單純，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實踐和經驗，我沒有其他樣本可對比。但是，你知道的，我讀書跳級，二十二歲拿到博士學位，我的智商足以彌補情感上的單純。”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太難堪，“開始的時候我或許不懂，但是我漸漸感受到我們婚姻裡有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你對我很好，無可挑剔，我也曾經以為那是你對我的愛。”

眼睛裡的潮湧還是決堤了，她低下頭，開始哽咽，“就這樣吧，到此為止。”

徐楠奔回主卧的衛生間，怎麼回事，這麼多眼淚，無論如何都擦不幹淨！好沒用！

手機不停地震動，徐楠從短褲口袋裡摸出手機，淚水滴到屏幕上，按了幾次都沒能接通電話，她索性把電話扔到一邊，坐在地上開始放聲大哭，去他媽的情緒穩定，不愛的人橫行天下，愛的人就是會喪失尊嚴啊！

對于科研工作者徐楠來說，做實驗的時候，結合理論與實踐，推測出的大概率實驗結果和實驗真實數據之間的差距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路臨之不愛她這件事，她自己推理出來的大概率事件和當事人以行為确定的事實，這中間的差距，有令人崩潰的巨大能量。

徐楠在自己的哭聲中聽見路臨之在敲主卧的門，她早上把主卧的門鑰匙收起來了。樓下的門鈴一直在響......應該是林丹丹發的閃送到了，剛才未能接通的電話顯示是快遞的。

她鎮定心神，找到手機回撥，讓騎手把東西放在家門口的小貨架上，然後起來洗了把臉。剛才的情緒在痛哭中釋放了不少，這會兒稍微平靜了一些。

外面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激烈，“楠楠，快點開門，我很擔心你，你再不開，我隻能把門踹開了！你離遠點。”

哦，這會兒有點霸總劇那意思了，徐楠忍不住鄙視了自己這苦中作樂的心态一秒鐘。

路臨之看着眼睛紅彤彤的徐楠，向前一步想要擁抱她，徐楠卻快速往後退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楠楠，你不要這樣。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

“不是我想知道什麼，而是你能告訴我什麼。”

“全部。”這次的回答倒是毫不猶豫。

路臨之的手機在響，他快速接聽，好像是在等這個電話。“我馬上下來，你按照剛才我說的去做，我會盡快趕到。”

收了手機，路臨之語氣很急切，“楠楠，我有急事需要去處理，你先不要走，好嗎？我安排他們送你的衣服用品過來，你在這裡休息，我處理好就回來。”說完，他立刻就轉身下樓，下到一半又回客房去拿了包，然後匆匆出門。

沒有留意徐楠有沒有回答。

徐楠站在别墅客廳裡，感覺有點孤獨。

路臨之工作忙，每個月回家的時間有限。之前一個人住也沒什麼太大感覺，今天卻有點不一樣，像是在趕路途中被人抛在落滿白霜的迷霧荒原，一切都是茫茫然的。原本熟悉的環境竟然有點陌生，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彷佛和這裡切斷了一些關聯。

徐楠當然不會繼續住在這裡，痛哭和難過都不會改變她的想法。

很小的時候，當她為了掉在地上的冰淇淋放聲大哭的時候，爸爸把她抱在懷裡，告訴她：“楠楠啊，難過的時候可以哭，哭一哭沒關系的，但是也不要太難過，因為任何事情原則上都可以解決。”

那天爸爸等她情緒平穩了，抱着她去買了新的冰淇淋，看着她開心地吃着，告訴她就算沒有新的冰淇淋也沒什麼，因為還有蛋糕、巧克力、橡皮糖......

徐教授和姜醫生對徐楠的教育一直很松弛，兩個知識分子秉持着”此心光明，亦複何言”的準則行事育兒。徐楠自小就展示了過人的智商，學習完全不用管。因為跳級一直和同學有年齡差，他們更多是在行事做人上進行提點。工作前，徐楠周圍的同學基本都比她大個三五歲，初識都會覺得這個姑娘單純開朗，好像還有點幼稚，但相處久了，就會知道她有着穩定的内核和堅定的行為準則。這也是林丹丹雖然惋惜和不解，但是無條件站她的原因。

徐楠已經換好了衣服，把自己昨天穿的那一身，裡裡外外也一并收拾裝袋，然後把換下來的路臨之的衣服放進了洗衣機。出門的時候，她在玄關的留言闆給阿姨交代了一下。

在單位宿舍區門口下車時，徐楠發現自己的傘忘在了别墅那邊。好在雨不大，她一路疾走回到了宿舍。重新洗了澡換了舒适的家居服，把昨天和今天的衣服都放進洗衣機。處理完這些瑣碎的事，徐楠坐到書桌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項目進入運維期，團隊後續的輪值安排很人性化，盡量考慮到了每個人的需求。徐楠當時的計劃是空出時間盡快辦離婚手續，按照安排，下周一她到單位和同事交接一下，就可以開始休假了。加上兩個周末，應該有近半個月的假期。想了下，她打開工作日志，開始梳理工作交接的内容。

做完手頭的事情，再逐一檢查一遍，然後存檔關機。

徐楠走到窗邊去，雨已經停了，推開窗，空氣裡彌漫着雨後特有的清冽氣息，她有點恍神，路臨之身上常年都是這種雨後的清新味道。

她對着窗外發了會兒呆，去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了，胃裡有點不舒服，上一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哦，上午十點，沒吃多少，這會兒是應該吃點什麼了。徐楠打開外賣APP，慢慢地浏覽着頁面，剛下完單，林丹丹的電話就進來了。

“丹丹”

“楠楠，你在哪裡？西山别墅還是宿舍？”

“宿舍。”

丹丹的語氣忽然有點古怪，剛接通電話時的迫不及待這會兒變成了猶豫不決。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楠楠的語氣在疑問和陳述之間，她已經預感到應該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我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回宿舍，直接來找你，幫你帶點吃的。”

“不用，我剛叫了飯，你要是方便，回來在門衛幫我把飯帶上來就好。”他們單位宿舍的門禁比西山别墅還嚴格，外賣一律放門衛收發室，需要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