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昏暗,天花闆極高,頂上灑下一片的森冷白光,照出空氣中漂浮的小顆粒。
一個人,站在白光正中,馬尾高束,右手握着一把長刀,随意朝下,紅色的液體順着刀身滴落,嘀嗒,嘀嗒,在女子腳下形成一小攤血窪。
聽到身後的動靜,十六夜笑咪咪回頭,臉上沾染了一絲血迹,有種詭異的瘋狂。
她身後,一寶座雕刻着繁複的花紋,顯得高大又威嚴,寶座之上,一男子軟綿綿地靠着椅背,雙手無力垂着,脖間一道長長的血痕,雙目無神地大睜着,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觀其面容,有些眼熟,應該是在年底的總結會上見過,夏目琉衣沉吟片刻,選擇問十六夜:“這人就是大boss?”
十六夜正用帕子擦去臉上的血迹,聞言擡眸,露出一個有些苦惱的表情:“嗯……血緣關系上講,我叔父?”
原來時政是家族企業,隻是這面貌是不是有些過于年輕了?上次大會明明還不是這般模樣。
這般想着,夏目琉衣也這麼問出了聲。
“撒,這就跟你在意的人有關了。”十六夜微笑道。
神一樣在意的人。
夏目琉衣立馬闆着臉否認:“什麼在意的人啊,這跟羂索有關?”
十六夜點了點頭,跟她說起了時政建立以來的秘辛。
西元2205年,以她的家族為首,和其他的有志之士一起建立了時政,去和那些企圖改變曆史之人進行對抗。
主事者一直是他們一族的族長,掌握着時政之根本——穿越不同時空的奧義。
如此誘人的能力,自然少不了不懷好意之人的觊觎,但沒想到,這樣的人,竟然出身自他們本家。
上一屆主事人是十六夜她母親,卻在十六夜年幼之時,慘遭咒靈毒手逝去。
聽到這裡,夏目琉衣不由得出聲詢問:“你母親是族長的話,那叔父不是你父親那邊的人嗎?為何是本家?”
十六夜了然,解釋道:“我母親是分家的,但能力是同世代裡最強的,所以是族長,父親是本家的,叔父也是。”
“啊,别擔心,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的。”
十六夜的父親對她母親,可以說得上是一見鐘情,屬于剛被打趴下,心中就想好了孩子的名字——雖然十六夜的名字依舊是她母親取的。
夫妻二人踏踏實實過日子,認認真真處理着時政事務,卻在出外務途中突遭意外,留下了年僅六歲的十六夜一個人。
明明事出蹊跷,家族卻查不出什麼,甚至從葬禮之後,就對此事閉口不提。
年幼的十六夜無權無勢,但她的心中,卻深深地烙印下了彼時那些人的面容,待她羽翼豐滿之時,才一個接一個調查了過去。
夏目琉衣皺了皺眉,敏感地察覺到什麼不對,一個想法突地出現在腦中,她詫異道:“羂索?”
十六夜眸色幽深,嗤笑道:“很可笑吧,觊觎高位,不惜和旁人合作,親手除掉了自己的哥嫂。”
而擁護他上任的家族,也在高層中謀得了高位,明明實力不怎麼樣,卻自視甚高,搞出了一堆爛攤子,還開始打擊新人審神者們。
十六夜擦拭完刀,像是在檢查是否幹淨了一般,對着陽光往前一伸,直指椅上那個人:“你知道為什麼他看上去這麼年輕嗎?”
夏目琉衣猜測:“不顯老?”
空曠的房間回蕩着少女清朗的聲音,十六夜回頭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很是無語的樣子。
夏目琉衣出聲提醒:“你崩人設了……”
十六夜沒理她,繼續道:“你用咒力看看。”
這次行動,除了一開始設了帳,夏目琉衣完全是用靈力一路碾壓過來,經十六夜一提醒,立馬凝起咒力一看。
十六夜:“怎麼樣?”
夏目琉衣:“……很淡。”
看咒力殘留,不像是外部導緻,更像是由内而外,從靈魂深處被浸透了一般。
十六夜了然地冷哼一聲:“果然。”
夏目琉衣皺眉:“這咒力是羂索的?”
十六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随後一手摸到腦後馬尾上,一把扯下發帶,長發如瀑般傾瀉而下,無比潇灑。
聽到此言,抛了個眼神給她,淡聲道:“那就要看你們咒術界的了。”
她隻知道,她那執着于家主之位的叔父,是在一次偶然的平安京任務中,結識了那位術師,然後和對方達成了合作。
至于那人到底長什麼樣,就如夏目琉衣所說,可能隻有他父母知道。
預知夢裡,這人占據着夏油傑的身體,和夏目琉衣夢到的其他時代的人一樣,腦上同樣有着縫合線。
不管是出于審美,還是術式使然,夏目琉衣隻覺得一股惡寒。
至于這種能夠改變人年齡的術式,她可真的聞所未聞,讓别人的咒力觸碰到自己的靈魂,想想都有夠惡心的。
鼻尖的血腥味過于刺鼻,一股森寒漫上後背,夏目琉衣抖了抖身子,道:“先出去吧。”
臨到門口,她卻停住了腳步,想起了剛剛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不由出聲詢問:“那這門呢,總不至于是什麼惡作劇吧?”
十六夜:“你是指?”
夏目琉衣比劃了下:“就是那種扭曲被拉扯的感覺。”
“哦呀?”十六夜來了興緻,像是終于抓到了她的什麼把柄,“你怕這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