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賀安道的山莊到涿桑雨林,要用兩個多小時。中途西蒙去了一趟洗手間,和坐在他前面的人正好一前一後地回來。兩人走了這一趟,算不得陌生人了,旅途無聊,就閑聊起來。
西蒙和這哥們一聊,才知道他是賀安道請的當地向導,叫作李玉尋。他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隻是小時候他們一家被人追殺,被逼得走投無路之際,他父親想着左右都是死,不能便宜了仇人,幹脆帶着一家老小逃進了涿桑雨林,在那裡住過幾年。
李玉尋道:“外面的人都對那地方有些誤解,以為那就是一片沒有人煙的原始森林,其實那片雨林裡一直有人住,他們在雨林邊緣建了村子,八年前村子裡還有不到一百人吧,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人了。”
西蒙奇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幹嗎一直住在那裡?那裡的氣候出了名的惡劣,他們住在那裡,不覺得難受嗎?”
“住習慣了呗。”李玉尋一笑,“涿桑王國消失以後,那片雨林裡又出現過一個教,叫什麼名字,我給忘了,就記得教裡的人都很厲害,雨林外面的人都很怕他們。
後來雨林裡發生了一場很大的變故,那些人都死了,也有說法是他們和涿桑王國的百姓一樣,其實沒死,隻是消失了。
隻有當時沒在雨林中心的人活了下來,他們一部分人逃出了雨林,大概再也沒回來,另一部分人逃到了雨林邊緣,在那裡建了一個新的村子。
你想他們祖祖輩輩都在那種與世隔絕的地方生活,日複一日地忍受天氣折磨,狂風,暴雨,冰雹,閃電,天天輪着來,一點征兆都沒有,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正常的天氣是什麼樣,大概就不覺得在那裡生活很苦了吧。
我們一家在那裡住了幾年,離開以後,去哪裡都覺得像是在天堂。”
“他們都沒想過搬出來住嗎?”西蒙不能理解。
“他們那裡的人……觀念上也是有點奇怪的。”
李玉尋頓了一頓,琢磨應該怎麼形容,很快又道:“咱們這些外面的人,見那片雨林氣候惡劣,食物還非常匮乏,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就會想要搬出來住。
他們卻打心底裡認為自己是屬于那片雨林的,他們和咱們這些外人不一樣,所以他們很多人是堅決不肯離開雨林的。”
西蒙笑道:“看來他們對那片雨林還挺忠誠的。”
李玉尋道:“‘忠誠’倒算不上,他們對那地方也沒什麼感情。那片雨林實在太危險了,越往裡走越危險,平時他們也隻在很小的一個區域活動,絕不往裡面走。
我九歲那年,村子裡有個小孩不知怎麼就跑出了村子,大夥兒一起出去找他,找遍了平時活動的那片區域,都沒見到他,斷定他是跑出去了。他父母哭了一晚上,也沒敢去雨林裡面找他。”說到最後,聲音中也透出幾分感慨。
西蒙道:“後來這小孩找到了嗎?”
李玉尋搖了搖頭,又道:“反正我離開的時候還沒找到。”
西蒙道:“丢了孩子的那對父母還繼續在村子裡住嗎?”
李玉尋道:“肯定繼續住了。村子裡的人基本都是親戚,他們要離開也難。”
西蒙不再說什麼,繼續和李玉尋聊當地的風土人情,說着說着,就說起那柄黃金雙頭蛇權杖。
李玉尋故作神秘地道:“也就是賀老闆沒有在研究所死人以後,就把那柄權杖的照片登到報紙上,我不知道這事,才叫他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終于查出那柄權杖是從涿桑雨林帶出來的。我要能早點看見那柄權杖的照片,他也能一早就知道那柄權杖的來曆了。”
西蒙來了興趣,問道:“你從前在村子裡見過那柄黃金蛇權杖?”
“那倒沒有。”李玉尋說,“不過我曾經在村子外面見過長着人眼的野獸。它們的人眼也是長在額頭上,而且都是左眼,不過不是真的眼睛,而是眼睛形狀的花紋。
這種野獸不常見,一般生活在當地人不敢去的地方。我當時問過他們,那些野獸額頭上的人眼花紋是怎麼回事,結果他們知道的一點也不比我多,隻說他們的曾祖活着的時候,這種野獸就存在了。”
他們是九點四十五分出發的,正好趕上飯點,乘務組事先就已準備好午餐,十一點就推着餐車逐一發飯。
李玉尋坐在西蒙前面,本來側着身子跟西蒙聊天,見餐車過來了,就對西蒙說道:“哥們,一會兒再聊。”然後坐正了身子。
西蒙也換了個姿勢,見旁邊韓香聞還在看書,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和李玉尋聊的那些事,就問他:“你聽了這麼久,就沒什麼感想?”
韓香聞眼角餘光都懶得看他,問道:“什麼感想?”
他翻了一頁紙,這時乘務員推着餐車來到西蒙旁邊,韓香聞道:“有感想了,幫我把餐盒接過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