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個人就像是被魇住了似的,一路上都不說話,也不吃飯喝水,隻是悶頭往西走,而且走得很快。
他們這般走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還差十幾分鐘五點,天漸漸亮了,我借着陽光打量他們,忽然發現,他們的脖子也開始向左歪了。不過隻是稍微有點傾斜,我若不是一直盯着他們的脖子看,其實根本看不出來。
六點左右他們像是睡醒了一樣,忽然開始吃飯,喝水,然後繼續往西走,脖子越來越歪。我離着他們太遠,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和楚哥他們一樣,不會正常說話,隻能發出那種‘轟轟’的怪聲了。
我一直覺得,他們昨天跟行屍一樣悶頭走路,是因為權杖還沒法控制他們,今天他們已經把肚子裡的肉消化了,權杖可以控制他們了,他們就變成新的楚哥了。”說到此處,忽然歎了口氣,不再往下說了。
原衡道:“後來呢?你把他們殺了?”
任棠見原衡猜到自己做了什麼,也不意外,說道:“是,我隻能這麼做。我若不殺了他們,他們還是很快就會死,死後又會把新的人吸引過來,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怪物。”
頓了一頓,又道:“我在确定他們會變成楚哥那樣的怪物以後,就把他們殺了,屍體用火燒得幹幹淨淨。那柄權杖我也沒敢留着,在附近挖了一個将近三米的深坑,把權杖埋了進去。我本來以為這個坑已經這麼深了,除非有人在那片樹林裡建樓,不然它絕不可能重見天日。真沒想到……”
他看向原衡的胸口,黃金蛇權杖的照片,就放在那裡。
“沒辦法,大家的運氣都不太好。這柄權杖是過了好幾手,才到了賣家的手上。我一路找過來,發現第一個找到權杖的人,是一個十三歲的中學生。他在學校裡得罪了人,被迫獨自在那片樹林裡過夜,晚上肚子太餓,就在樹林裡捉田鼠吃,結果招惹上了厲害家夥,他打不過,就借着田鼠挖出的洞往下挖,想要挖出一個深坑,把自己埋起來,最後挖出了那柄黃金蛇權杖。”
“但是很奇怪,”原衡看着任棠,“這期間接觸過黃金蛇權杖的人,包括把權杖送去拍賣的賣家,以及拍賣會上接觸過權杖的工作人員,都沒有出現異常反應。我想研究所的人應該和你們當年一樣,對黃金蛇權杖做了什麼,那柄權杖被你們喚醒,才開始吞噬你們的自我。”
任棠愣了一愣,然後道:“沒錯,肯定是這樣!這些年來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我們是從那個人的包裡找到的權杖,為什麼他的脖子沒有歪,也能說話,任棠他們卻變成了那副鬼模樣……為什麼我和任棠一直在一起,任棠變成了那副鬼模樣,我卻沒事。
但我真不知道任棠他們到底對那柄該死的權杖做了什麼。當時我被任棠裹在衣服裡,又在發燒……我隻記得大家把那個人的屍體處理掉以後,就在山洞裡避雨,因為無所事事,就争着傳看那柄權杖,猜它能賣多少錢。等到雨小了,我們就下山了……他們如果真的對那柄權杖做了什麼,一定是從山上下來以後的事情。”
原衡見任棠一番話說得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知道他在這件事上的了解,大概也就止步于此。站起身來,說道:“我想我剛剛點的那十份炒飯和烤肉,廚房應該已經做好了。拿上你的噩夢日曆,咱們也該走了。”
任棠吓了一跳,問道:“去哪?”
原衡道:“翡蛾山。既然那柄黃金雙頭蛇權杖的秘密沒人知道,眼下研究所又沒法進去,當然就隻能去找它從前的主人問了。”
任棠小心翼翼道:“但是他已經死了。”
“嗯。”原衡向他一笑,“所以我打算抓個人問問閻王,能不能把這人送過去當抵押,換那人過來說幾句話。”
“啊?”任棠一呆。
原衡又是一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走路沒有聲音,即使下樓也安安靜靜的。
任棠聽到娅麗和原衡說話的聲音,才反應過來原衡已經到樓下了。
他蓦地裡打了個寒噤,然後快速地帶上墨鏡,系好口子,便即奔出包廂,連滾帶爬地跑到樓下。
娅麗去廚房拿炒飯和烤肉了,隻有阿沐目瞪口呆地看了過來,說道:“老闆,你急着上廁所啊?”他從沒想過任棠平日裡總是坐在店裡,半天也不挪一下位置,身手竟然也能如此矯健。
任棠苦笑了笑,臉上仍是沒有表情,說道:“就當是吧。”
他平時就住在飯館後面,回去拿那本日曆倒也方便。除了日曆,他又收拾了幾樣東西,一起放進了背包裡。
他走回大堂,娅麗正把打包好的烤肉和炒飯放在桌上,回頭瞥見他背上背着包,奇道:“老闆,你這是要做什麼去啊?”
任棠鎮定道:“我要出門幾天,這幾天飯館就交給你們了。回來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又交代幾句,就走出飯館。
原衡笑笑,跟娅麗打了聲招呼,然後提着烤肉和炒飯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