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就氣樂了,說韓霜如的:“瞅瞅你的好閨女。”
“随老祖。”韓霜如語氣幸災樂禍。
他們韓家老祖是女人,當年揣着孕肚,帶領全族逃荒到這邊立足,底下就姓韓了。
姥爺病死的,姥姥一人把兒女拉扯大,兒子婚姻穩定,犯不着她操心。閨女二十多歲那年找了個二婚帶娃男,姥姥不同意,說要得找條件更好的,閨女就不依,跟姥姥說都是二婚,又不跟他生娃,合不來就離婚。
姥姥心疼就松口了,見着二婚帶娃男後,什麼也沒問,告訴她:“你選的男人眼光你有數,别後悔就行。”
還真讓閨女賭對了。
日子都是人過的,姥姥沒别的講究,念叨着吃飽喝好日子過好。
韓绛紫出了韓家大院,進車門,手機充電,煙花落下來,瞬間的光彩照亮她。
她往後撥了撥頭發,靜電帶出一路火花,腦海裡恍然浮現那個年輕漢子俊挺的臉。
想到他,她就低頭解鎖手機,側身對準車外煙花,自拍一張。
在朋友圈發照片配文:煙花易冷。
韓绛紫是發朋友圈大戶,幾乎每天都會發朋友圈,内容隻顯示最近三天。
沒有特别想讓誰看到,就是記錄生活。
很快她的姐妹團就來點贊評論了。
方山靜:【回老家了?】
林佳瑩:【這麼美,你回清河還跟我們玩嗎?】
周淑文:【人心太冷,我不敢碰,又emo上了姐/】
夏沫:【醉生夢死進了一批新酒,姐們什麼時候小酌一杯。】
而後,閨蜜之城群彈出視頻電話邀請。
韓绛紫一接起來,那邊四個框就各顯格調,不是約會就是獨處。
跟韓绛紫這邊的死氣沉沉不同,方山靜最近忙殺青電影,青年女導演,就等着年後院線排片,微博朋友圈不是宣發,就是挂在嘴邊貢獻票房。
周淑文、林佳瑩是典型的真名媛,社交土匪,偏愛掃蕩各種高奢。有所不同的是林佳瑩戀愛腦,不光自己舍得花錢,還舍得給男友花錢。
夏沫好歹在家族企業裡摸爬滾打,朝九晚五的當班上。平時沒有特殊愛好,就是喜歡晚上喝點小酒。不買貴的隻買對的,尤其陳年老酒,口味非常挑剔,是韓绛紫的酒搭子。
“男寵你先回避一下,我得和我姐妹聊聊天。”林佳瑩啵了口旁邊賣相很慘的男友,聲音夾得不行,終于畫面隻剩她一個人。
其餘四人強行被狗糧淹沒,這狗糧來得猝不及防,根本無人在意。
“談了個旺仔哥。”韓绛紫單手扶額,“事到如今沒人在背後嘀咕你,我是不信的。”
看到姐妹吃的這麼差,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姐妹團五個人都是顔控,無論情感狀态怎樣,身邊總有異性圍繞,隻有林佳瑩像被下了降頭,找了個酷似旺仔的男友。
從此圈裡人罵得最髒的詞兒就誕生了:你老公,你老公。
周淑文看了都搖頭:“埋了吧,我随兩個w。”
“姐妹們,過了年就是七夕,你們打算怎麼過啊?我男寵送的,好看吧?”林佳瑩趴在桌子上,兩條細白手臂交叉,超不經意露出腕上的玉镯。
方山靜沉默,半晌才說:“你太餓了什麼都吃得下,再不濟我把我電影主演介紹給你。”
夏沫搖晃着酒杯,挑眉,“玩歸玩可别真結婚了。”
這就涉及到姐妹團的原則了,玩男人可以,但決不能被男人玩得團團轉。
在韓绛紫看來,七夕不過是營銷一個噱頭,别無新意。
最關鍵的一點在于,她完全無法理解林佳瑩的行為邏輯。
僅僅為了一個男人,至于嗎?
這話講完,視頻連線的其他人頓時消聲,按了靜音鍵似的。
“可他對我特别好。你們不知道吧,我家男寵早就計劃好了,要去巴厘島度過我們第一個浪漫七夕~”林佳瑩還在那頭巴拉巴拉。
周淑文立刻打了個叉,控訴:“哎,绛紫,你不是好久沒回過老家了嗎?怎麼這次突然決定回去,還放我們鴿子?”
她向來性格大氣,絲毫不遮掩。
都攤牌了,氣氛也自在了些,姐妹團七嘴八舌追問韓绛紫怎麼個事,句句在理,字字埋怨,像一條條鞭子無情地抽打她這個爽約者的脊背上。
凜冽的夜風從半敞的車窗倒灌進來,吹起她鬓邊披散的八字劉海。
韓绛紫往上擡了擡眼皮,無精打采的。
“就,母命難為。”亟不可待想要結束這場對話。
“你怎麼如此冷漠!”周淑文不滿譴責,眼珠子轉了轉,“我這不是得有一周見不到你,關心關心你近況嘛。”
韓绛紫食指抵在太陽穴,“哦,有場豔遇。”
她抛出來的話猶如深水炸彈,掀起層層波瀾。
周淑文、方山靜、林佳瑩都來了興趣,夏沫在電話那頭依然慢悠悠抿着小酒。
圈子裡都說韓绛紫這人吧,是個花蝴蝶,成天撲棱着翅膀,飛在花叢中啊,左飛飛右飛飛,玩心重。
壞就壞在她心氣兒高,不能說是小蝴蝶,那起碼是小蜜蜂,看誰不爽就蜇誰。
能讓她來電的帥哥,那還真是寥寥無幾。
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催着韓绛紫展開細說,偏偏這會兒她打了個哈欠。
“沒那個心氣兒了。”明顯不打算透露。
挂斷視頻電話,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韓绛紫把車開到韓家大院前,拿東西,下車,關車門。
再打開朋友圈,蹦出99+紅點,點贊評論都是圈子裡的,或組局或捧場,都有聯系。
其中有條評論韓绛紫想忽視都難。
帶魚:【别在外面遊蕩,我沒精力盯你的安全。】
韓绛紫别人都回複了,唯獨漏了這條帶魚。
反應了半天,才想起這個突然詐屍的備注是誰。
帶魚,代郁。
她那長了嘴的繼兄。
安安靜靜躺在列表不好嗎?
韓绛紫沒删除這條評論,很快把代郁拉進黑名單。
畢竟當年出國的時候,界限劃分得很清楚了。家人是家人,她媽的婚姻需要維持下去,沒必要存私人聯系方式,不給自己留有幻想的餘地,也不給對方貶損的機會。
她承認,她在處理舊事上确實有點一鍋端,甚至絕情。
代郁無數次跟韓绛紫說,他倆沒可能,除了重組家庭的兄妹關系,還有她根本就不是他的理想型。
更何況,他們本來也不在同一個戶口本上,隻是名義上的兄妹。
道理韓绛紫都懂,倘若她沒有冒失告白,沒有送上自己自彈自唱的歌,後來沒有被他公開冷漠拒絕,還不至于一個家裡都待不住。韓绛紫想,他也一定會很高興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隻是她現在不可避免想起,他帶着責備的口吻怒斥:
“整天沉迷于情情愛愛,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這麼不知莊重!”
話外音就是認定她越軌了。
當然,代郁說的沒錯,她本來也不是莊重人。
韓绛紫畢竟沒缺愛到饑不擇食。
隻是這場豔遇好像讓她開始産生一些不必要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