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經她這一提點,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二位都是我的恩人,今日相遇便是緣,不如找個地方,好好坐下結識一番。”
秦秀看向他們:“二位是…?”
“這位是我的好友易為春,”晏如頓了頓,思及溫初靜方才對自己的稱呼,接着道,“我姓方,家夫是淩雲山莊莊主段濯。”
“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段夫人!”
秦秀聞言,登時将晏如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喃喃自語:“竟然讓我見着活的了…”
晏如:“…”
段濯難不成結的是冥婚嗎?
“抱歉,我無意冒犯,”秦秀很快收斂了自己的神色,又恢複了略帶憂郁的模樣,微歎道,“隻是段莊主實在太過神仙人物,我總是不能想象令他心折之人是何模樣。”
晏如:“…”
這個正主親自造的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澄清?
她不由想到,段濯娶她這個瓜就已經這麼轟轟烈烈了,那他倆和離的消息放出去,又會有多炸裂?
那以後見人,會不會别人第一句話就成了——
“你就是那個讓段莊主心折不已又對他始亂終棄的女人?”
話又說回來,易為春應當也聽到過那些坊間傳聞,同時也知道了她跟段濯之間多有古怪之處,可是她對此卻似乎不甚在意,甚至最初一度以“方姑娘”來稱呼她。
晏如信馬由缰地走起了神,忽而聽到秦秀道:“多謝二位美意了,隻是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地多留,不如來日有緣再聚吧。”
易為春挽留他不得,隻得拱手道:“再會。”
晏如正神剛剛歸位,也隻來得及跟着一拱手。
秦秀走遠兩步,晏如忽而想起什麼,揚聲道:“秦公子,你頭上有草。”
秦秀聞言,在頭上摸了一把,将草摘下來看了一眼,又插了回去,輕輕一笑。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此物很好,我很喜歡。”
他沒有回頭,沖幾人擺擺手,仍是頂着兩根草的德行,衣袖當風,翩然而去。
秦秀走後,溫初靜也不多客套,跟着一起深藏身與名了。
望着他們一個又一個遠去的背影,晏如偏頭對易為春道:“易姐姐,我想我可以回納姜了。”
此前她被易為春帶到了沉梁,加之目不能視,心結難解,便沒有提及回納姜之事。
但現下,她業已好轉,理當回去為故人上一柱香。
易為春:“你日後還要留在納姜嗎?”
晏如拂柳而行,江風吹起她的發絲,她便伸手一點點理好,良久方道:“我打算先去闖蕩一番,待身有餘力之後,再去桃源栖身。”
易為春颔首,望着她形容姣好的側顔,欲言又止。
晏如是易為春的恩人,在晏如遇難之時留下來照顧她自是理所應當,可晏如如今已恢複如初,易為春又能以什麼理由繼續留在她身邊呢?
水光潋滟,芳草萋榮,晏如似是被無限春光吸引,始終眺望遠方,面上漫不經心地道:“易姐姐,你當初為何會途徑納姜?之後又有什麼打算?”
“我近來修煉正值瓶頸,故而四處曆練,以期突破之機,”易為春深深地看了晏如一眼,聲色卻随意淡然,“幸而機緣巧合之下有所領悟,待送你去納姜後,我便回宗門内閉關。”
靜默片刻後,晏如道:“如此,我便提前祝賀易姐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承你吉言,”易為春朗聲道,“若是有緣,我們自會再遇。”
一番試探下來,易為春的表現并無異常之處,晏如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就算人家行為有些許古怪之處,難道她自己就不古怪嗎?人活到這麼大,誰還沒點秘密呢,人家花這麼多時間陪她治病,難道還能是圖她眼瞎,圖她生活不能自理嗎?
暗暗唾棄了自己一番,晏如心中忽而為那即将到來的離别而不是滋味了起來。
二人相處時日雖短,但易為春卻對她助益頗多,說一句良師益友也不為過。
隻是她畢竟就是個廢柴、雞肋,去哪也頂不上什麼用,而且還是個潛在入魔分子,而人家則前途正好,有門有派,自己又何必賴在别人身邊添麻煩呢?
深吸一口氣,晏如将紛亂的思緒強行壓下,一把抱住易為春的一隻胳膊,笑道:“美景難得,良辰莫負,當下我既攬千山入懷,身旁又有美人在側,何必去想日後之事?眼前最要緊的,還當是逗美人姐姐一樂。”
她說着,在易為春詫異的眼神中,伸手微擡她的下颌,拿腔拿調道:“美人,給小妞笑一個?”
易為春哭笑不得地拍開她的手,又在晏如腮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小妞,給我笑一個吧。”
“笑笑笑,要多少有多少,不收錢。”
晏如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臉。
是日過後,易為春帶着她禦劍前往納姜,晏如心中不舍,加之一靠近納姜,她便不由生出幾分“近鄉情更怯”來,最終,晏如提議先在彩雲鎮落腳,休整一日。
沒承想,那破敗中透露着靜谧的小鎮,竟也出現了魔修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