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的聲音打斷了段濯的思路。
段濯搖搖頭,沒有解釋,隻是正色道:“這套劍法,你可以練,但暫時不可讓他人知曉。”
閑帝留下劍譜至今已有千年之久,如今卻叫一個身無經脈之人學會,這對整個修仙界都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若是過早讓人知道,恐怕是禍非福。
晏如思緒卻很發散,忽而問道:“莊主大人,你說像我這樣的都能練,那是否自廢經脈的也能練?又或者不管不顧走火入魔的也行?”
晏如說着不由想起了《葵花寶典》,欲練神功,揮刀自宮。
段濯一時也是無言。
還真是,沒經脈的人可以練,那或許自廢經脈也能練,隻是沒人敢自廢經脈而已,走火入魔就更不必說了。
“别打岔,記住我說的話。”
段濯最終屈起指頭敲了一下晏如的額頭。
這個動作做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晏如眨了眨眼,又開始施展自己的“見人說鬼話”大法,哈哈笑了一聲,壓下心頭的異樣,道:“我肯定不說啊,到時候要有人自宮了沒練成,氣到吐血就算了,恐怕還得找我麻煩呢。”
段濯挑眉:“自宮?”
“自廢經脈,自廢經脈,”晏如攤攤手,朝外走,“口誤了。”
其實還有一句話,晏如沒敢問。
如果憑她的體質,再加上這套劍法可以運轉周遭混雜的靈氣,那她是否也能靠這靠劍法吸收天地之間的魔氣呢?
這個危險的想法在晏如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她卻不敢叫這種子生根發芽,得見天日。
接下來的日子,晏如的主要任務就成了練劍,因為随着她對那套劍法的熟練度增加,她的身體能接受的靈力也随之增多,段濯體内的妖丹之毒終于也随之節節敗退下來。
隻要能堅持,毒素全清想來也是指日可待。
因為“雖名得道,實無所得”那句話,再加上閑帝留下的這一套劍法沒有名字,晏如幹脆就偷偷把它叫做無名劍法。
這無名劍法一共十二式,依次是,春寒料峭、潤物無聲、初露頭角、扶搖直上、飛龍在天、過猶不及、萬裡悲秋、僵卧孤村、生死茫茫、萬事皆空、一陽來複、雪中春信。
學一套劍法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如段濯這樣的人才,據聞看一遍便能使得一招不差。
但也有像晏如這樣人才中的人才,時常能令段濯都陷入自我懷疑之中,懷疑他天資有限,廟小容不了大佛。
這位大佛當年連廣播體操都學了不知道多少節課,學起這樣一套繁複的劍法,更是事倍功半,經常是顧了左手就顧不上右手,有時候就算姿勢對了,也依然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仿佛她不是在練劍,而是在跳大神。
起初段濯還試圖一招招拆開教會她,後來終于認清了現實,又恢複了二人第一次使出春寒料峭的教學方法,手把手帶着晏如跳一遍大神就算完事。
這一切早在晏如預料之中,她對此十分淡定,甚至還有心情寬慰段濯:“沒關系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段濯涼涼道:“之前是我多慮了,就算告知旁人你會閑帝劍法,一般人若沒有那個慧眼,恐怕也是看不出來的。”
“這不挺好。”晏如笑道。
段濯忽而正色道:“但為夫現在另有一事,希望夫人一定要答應。”
“哦,”晏如看着他,也鄭重起來,問道,“何事?”
“若日後有人問及夫人劍術師承,還望夫人千萬不要把為夫供出來。”
“…”
晏如:“夫君,你真的變了,你現在編排我都會先拐個彎了。”
段濯眼中閃過細碎的笑意:“多虧夫人教導有方。”
“好說好說,”晏如沖他拱手作揖,“夫君日後若是把人氣出個好歹,也記得千萬别供出為妻。”
…
冬去春來,淩雲山莊又換了一番氣象,足邊草葉,枝頭花瓣,都透着一股春日的清新,登高遠眺,四下青山連綿,恰如美人眉黛,碧海微波,令人心生喜意。
晏如漸漸也能自己使出一整套劍法了,這日裡,她持着木劍練完無名劍法,便去找段濯。
然而天氣就像吃錯藥了一樣,上一秒四下還春光明媚,下一秒天際便黑雲翻湧,雷聲轟鳴,大地震顫,仿佛有千人擊鼓,兼萬馬奔騰。
晏如離滄浪居已經沒兩步了,當即快步跑進院子。
恰逢段濯正從書房出來。
“要落雨了,你還出來幹什麼?”晏如下意識就拉着他往裡跑。
然後很尴尬地沒拉動。
晏如滿臉疑惑地看着他,段濯衣袖一揮,一道靈力便将晏如穩穩送進了屋内。
“别出來了,”段濯淡淡道,“這是我的天劫。”
這麼幾句話的功夫,蒼穹之上白光愈烈,神龍一般在黑雲間翻湧,四下狂風大作,枝頭盎然的春意瞬間成了殘花敗柳,兀自于風中飄零。
段濯不好再耽擱,他抽出佩劍,禦風而行,衣袖被吹得獵獵作響,晏如一句話都沒再來得及問,段濯便徹底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晏如:“…”
知道自己追上去也沒什麼用,便隻好留在屋裡瞎琢磨。
天劫是個什麼玩意?是天譴的意思嗎?
段濯這是遭天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