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卧雪呢?”
“黃瓜下面撒白糖。”
“…銀牙蓋被呢?”
“黃豆芽掐頭去尾再鋪一層雞蛋餅。”
晏如:“…這些是可以說的嗎?”
“那當然可以了,”小兒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本店誠信經營,童叟無欺,絕不會讓客官失望的。”
他這話說得确實是巧妙,晏如當下不僅不覺得受到了欺騙,反而心情頗好地點了一個菜:“好,那就來個銀芽蓋被吧。”
然後她誠懇地望着小二,道:“還有别的菜嗎?能吃飽的那種?”
三人商量着點完了剩下的菜,夏晚又叫住小二,額外點了幾樣,吩咐道:“這幾樣就給樓下那位公子送去。”
晏如回想起,之前在大堂似乎見到了之前在夏晚身邊的那位藍衣男子。
她順口道:“為什麼不一起吃呢?這裡再坐一個人綽綽有餘啊。”
她說完,就見夏晚驚訝地看着她。
她思索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犯蠢了,那位公子雖然一表人才,但恐怕是夏晚的随從,而她居然想讓古代的奴才和主人在一個桌吃飯。
段濯已經見怪不怪地替她解釋道:“内子此前心智有損,而後雖僥幸恢複,但也時常不通凡情,心如赤子一般,讓夏公子見笑了…不若就讓那位孟公子一同用膳吧。”
此前晏如出席天劍宗筵席,舉止并無癡傻之相,此事夏晚是有所耳聞的,故而今日見面并不驚訝于晏如的正常。
聽了段濯的解釋後,夏晚了然道:“嫂夫人能赤誠待人,有何可笑?其實在我心中,孟冬早已如手足兄弟一般,平日裡形影不離,并無主仆之分…在下隻是驚訝嫂夫人能如此不拘小節罷了。”
他說着,又看向段濯,拱手一禮道:“往日裡夏某隻覺段兄高不可攀,一直不敢深交,今日才知段兄亦是性情中人,失敬失敬。”
于是夏晚暫時告罪離席,将孟冬帶了回來。
他們點的菜也陸續上了桌。
“今日托了嫂夫人的福,竟然把段兄請來,我們定要好好喝上一頓,不醉不歸。”
孟冬坐下,夏晚則笑吟吟地給衆人斟酒。
晏如見他快人快語,并不難相處地樣子,加之也有意緩和自己與夏家的關系,便道:“夏公子若不介意,便直接喚我晏如吧。”
夏晚面露疑惑:“晏如?”
晏如解釋道:“前塵往事我已然不記得了,除了随遇而安也沒有别的出路,是以給自己改名為晏如,方晏如。”
正好她一直也沒跟段濯提過自己名字的事,不如趁現在一并說了。
夏晚當即改口道:“好一個随遇而安,晏如若是不嫌棄,可以直接叫我夏晚。”
晏如于是也微笑道:“夏晚。”
二人幹了一杯。
“對了,我來正式介紹一下,”夏晚身子稍傾,一手搭在了一直沒說話的孟冬身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孟冬,長得好,刀法也好,就是嘴毒,以後恐怕讨不着媳婦。”
孟冬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聲音泠泠如碎玉:“有你這麼介紹的嗎?我看你是腦子有毒。”
夏晚欣慰地點點頭,看向段濯和晏如:“對,就是這麼毒。”
段濯、晏如:“…”
段濯:“昔年蒼山試煉,有幸見識過孟公子的刀法,時如月映秋水,時如虹生碧空,變化莫測,令人歎服。”
孟冬對着段濯還是很恭敬的,當即舉杯道:“段莊主的千山雪才是出神入化,令我等望塵莫及。”
“過獎。”
段濯與孟冬對飲一杯。
夏晚顯然很愛聊天,縱然晏如與他素不相識,段濯也不怎麼說話,但光憑夏晚一張嘴也能把場子撐起來,幾人一時之間也算融洽。
此處酒樓大堂内設有說書人,正繪聲繪色地講着什麼,雅間雖以屏風相隔,卻不隔音,在幾人閑話之餘,三三兩兩的句子便傳了進來。
晏如聽到熟悉的名字,心中一動。
沒想到好巧不巧,這說書人竟然當着正經夏家人的面,講夏風眠與沈川的風月轶聞。
晏如不動聲色地打量其餘幾人,段濯自然是不動聲色的,但夏晚面上多少有點不自然。
晏如喝酒喝得熱得慌,索性起身支開窗戶:“呀,好多燈。”
此處地段甚好,推開窗便是粼粼水面,過了白玉孔橋就是繁華街市,此刻家家戶戶的燈火映入水中,波搖樓閣,風動城郭,讓人懷疑水下自有一番天地,亦值良宵,才得此天水一色。
三人亦起身看燈。
“是啊,上元節怎麼能沒有花燈呢,諸位等我片刻。”
夏晚轉了注意力,加之酒意上頭,竟然直接從窗戶翻了下去,去到街上買燈。
“欸,這個夯貨,”孟冬沒攔住夏晚,隻好沖段濯和晏如歉然抱拳,“失陪一下,我去找他回來。”
酒意開始上湧,晏如有些眼花,瞧不清夏晚的身影,便緩緩道:“要不,就讓他去吧,買燈能花多少時間。”
“但是,”孟冬說着,掏出一個錢袋,無奈道,“他沒帶錢。”
晏如:“…那确實是得走一趟了。”
孟冬沖二人點點頭,也從窗戶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