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伸手碰了碰身旁的嫩葉,那枝葉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擺,綠意鮮嫩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這…這是什麼寶貝?”
她上輩子看過的3D電影都沒這效果,晏如有些驚訝。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仙樂遊春圖》…”
段澤的聲音有點飄忽。
段泓聞言一呆,連忙看向手中畫卷的落款和印章。
晏如看不出門道,但看得出來,這位少年拿着畫卷的手在抖。
“怎麼了嗎?”她不明所以,但也不自覺跟着緊張起來。
“這真的是《仙樂遊春圖》,”段泓滿臉空白地看向晏如,“這可是山莊鎮莊之寶啊。”
“啊…?”
晏如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然後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畫卷上沾了水的地方,那個地方的墨已經暈開。
與之對應的,他們面前不遠處的一塊風景也是一言難盡,楊柳樹融成了一團綠油油的鬼影,虛空混成了一片漩渦,天上飛的燕兒沒了半邊翅膀,在那漩渦裡撲騰,随時準備死不瞑目。
晏如有些窒息:“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段澤有氣無力道。
晏如:“貴山莊把鎮莊之寶放在書架底下積灰,此舉是有什麼深意嗎?”
段泓段澤聞言一呆。
晏如接着道:“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個赝品?”
段泓眼中生出希望:“有可能。”
段澤:“可萬一這是個真的呢?”
“那我去找段濯問問?”晏如試探道。
二人連聲搖頭:“不不不。”
晏如:“…”
雖然不知道為啥,但他們好像真的很怕段濯。
晏如不禁開始幻想,如果這個是真迹,段濯知道了會如何。
肯定是冷着一張臉的,但他平時也冷着一張臉,晏如早就見怪不怪了。
初相識之際,她逮着段濯拳打腳踢,最終人家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是以晏如一直覺得他那張冷臉雖然吓人,但也隻是吓人。
再加上後來聽聞他早年喪父,如今又喪母,一個人撐起一個家族,還帶大了兩缺心眼弟弟,晏如又自作主張地給他加了個苦情小白花濾鏡。
時至今日,透過段澤和段泓的種種反應,她突然覺得,自己或許錯得有點離譜。
這位一人撐起一片天的年少莊主,在外極可能是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狠角色,隻是自己“生不逢時”,正碰上了他身中劇毒,不得不委曲求全、逆來順受的“好時候”。
“我知道了,我們去找喻哥哥吧。”
段泓的聲音打斷晏如的思緒,她愣了片刻,才想起來喻無華昨日來到淩雲山莊,要小住幾日。
三人覺得可行,當即由段澤拿着畫卷,段泓推着輪椅,一齊前往喻無華暫住的聽濤小築。
喻無華果真還是如春風一般和煦,聽聞他們疑似弄壞了《仙樂遊春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仙樂遊春圖》跟他一個銅闆的關系也沒有,所以也不值得他動一下眉。
反正,聞聽事情經過的喻無華隻是微微一笑,而後道:“是嘛,拿過來讓我看看。”
段澤将畫卷拿給他,喻無華展開,四人周圍頓時又出現無邊光景,滿園春色。
喻無華将畫卷打量了個仔細,最終正色着下了定論:“這确實是真迹。”
段家兩兄弟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晏如也是有些無語凝噎,這天殺的《仙樂遊春圖》,都能防火了,為什麼就不能再防個水呢?
難道是因為防水就畫不上去?晏如天馬行空地猜測着。
“完了,鎮莊之寶就這麼毀了,我不會因此被記進族史吧。”段澤卻沒空像晏如一般走神,而是痛苦地捂住了頭,幽幽道。
段泓也很絕望:“這下我要抄多少遍家規,會不會抄一輩子都抄不完…”
見他們這般緊張,晏如終于也徹底進入狀态,跟着緊張兮兮起來,這兩人畢竟是段家人,段濯再怎麼生氣也不能真把他們怎麼樣。
而自己就是個紙糊的莊主夫人,這事要是真捅到段濯那邊去,段濯應該不會打她也不會罵她,但是搞不好會讓她賠錢。
可是她在這裡,既沒錢,也沒謀生手段。
她不會要在淩雲山莊刷一輩子盤子還債吧。
晏如不經意瞥到喻無華的神色,見他始終風輕雲淡,心頭一動,隐隐生出一絲希望:“表哥,你是不是有辦法補救?”
喻無華悠悠道:“此圖本為民間曹子思大師所畫,而後落入段家先祖手中,其甚愛此圖,乃為之極盡工巧,終使畫中美景宛然如生…總之,隻需将畫卷損毀之處重新勾勒描摹,便能以假亂真,瞞天過海。”
晏如雙眼一亮,有戲。
“可是…誰能改這畫?”
晏如發問,看向三人。
段澤和段泓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毫不猶豫地收回了視線,至于晏如,這個字都寫不好的人,他們直接看都沒看。
最終,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又落到了喻無華身上。
喻無華沉思片刻,微微一笑:“好吧,我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