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面上一喜:“真的?”
其實這隻是她的一個大概推測,畢竟這個妖丹之毒非常難伺候,一方面會粘附靈力之上,一方面還能以靈力為食,壯大自身,且一旦所有妖毒随靈力運行侵蝕全身經脈,就必死無疑。
段濯之所以沒有即刻斃命,是因為他本身靈力很強大,強大到足以壓制大半妖毒,凝成毒丹而不随靈力擴散。
而想要通過消耗靈力來解毒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妖毒雖然會粘附在靈力之上,卻不會随着靈力到經脈之外,根本無從消解。
但是晏如覺得既然自己被算出能解這個毒,那沒準是因為她有特殊之處。
而她全身上下,最特殊的,除了那不着調的異世思想,大概就是這副沒有經脈的身體了。
她猜想,或許通過她這大漏勺一般的身體,能給段濯的經脈開個口子,讓原本出不去的妖毒無法被堵在經脈内。
二人商量着又繼續試驗了一番,然後晏如就發現她還是高興早了。
誠然,她猜對了,她的身體因為沒有經脈卻有氣感,可以通過肢體接觸給段濯的經脈開口子,從而把妖毒漏出去。
卻沒想到,那口子恐怕比頭發絲還細。
原因無他,還是因為她沒有經脈,段濯隻要稍微往她身體裡多輸送一點靈力,她就會——
“不不,太多了,我受不了。”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搞黃色,而是因為她的身體确實沒法接納更多的靈力。
沒有經脈,靈力隻會在晏如身體裡亂蹿,蹿對地方了,就出去,蹿不對,就打架。
等段濯嘗試出晏如能忍受的靈力界限,二人又用了一個時辰觀察,最終又可喜又可笑地發現,他們大概又從海水裡舀了一杯水。
此舉實在和精衛填海、愚公移山有異曲同工之妙,效率甚是感人。
然而晏如畢竟不是愚公,不似人家那般“子子孫孫無窮匮也”,于是接下來幾日,但凡段濯不用處理公事,二人白日裡都隻好跟小學生春遊似的,到哪都牽着一隻手。
晏如為人,看似随和好相與,實則并不擅長與人交心,更不喜與異性有肢體接觸,但她擅長分輕重緩急,公事公辦。
而給段濯解毒需要肢體接觸,這件事情實在是充滿了矛盾感,讓晏如不自在極了。
縱然是醫者父母心,可晏如這個年紀也實在生不出段濯這樣的好大兒,但為了能早日解毒,她隻能忍了。
她這邊忍了,卻有一個人忍了幾天,終于破防了。
“你這人,究竟給兄長灌了什麼迷魂湯?”
段澤快步沖到晏如面前,面色不虞地看着她。
晏如:“…”
晏如被迫跟段濯那個能用臉吃飯的家夥朝夕相對,好生體會了一番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方法既然有了,不用自然不行,隻好學着柳下惠坐懷不亂。
隻是身不亂容易,心不亂卻難,趁着段濯忙正事,晏如便找了個高處的亭子,一邊吹涼風聽冷雨,一邊打量起這座室外仙山。
煙雨重重,不似人間,湖光潋滟,倒映群山。
層巒險絕之處,傍鑿山岩,施梁為閣,自山腳而起,參差遠岫,斷雲将野鶴俱飛,滴瀝空庭,竹響共雨聲相亂,亭台樓閣間,更有無數仙草奇株,雖是冬日,亦見蔥茏不謝。
晏如不由想起段濯舞劍的身姿,聽說他使的是段氏祖傳劍法——千山雪。
奇也怪哉,這樣一個冬日不寒的地方,是怎麼讓人悟出千山飛雪的劍法的?
不對,怎麼又想起那家夥,趕緊叉出去。
她紛亂的思緒還沒整明白,就被來人打斷,隻好有氣無力地沖段澤擺擺手:“少年,誰給誰灌迷魂湯還不一定呢。”
段澤:“兄長從來沒有這樣過,一定是你這個魔女動了什麼手腳。”
晏如敷衍道:“是呢,你是不是還要說,兄長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段澤:“什麼?”
“少年,麻煩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莊主的弟弟,又不是莊主的娘,操這些心思做什麼,”晏如理了理被寒風吹亂的發絲,繼續道,“你要真是看不慣我,就給你哥物色一個合适的,我又不攔你。”
反正她跟段濯就是形婚而已,晏如也懶得天天在别人跟前扮恩愛夫妻。
誰知段澤聽到她這話竟然更生氣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段氏家訓便是一生不二色,兄長他娶了你,這輩子就都隻能是你了。”
晏如一愣。
她努力回想段濯之前跟她說的話,似乎說的是“權宜之計,你不必挂懷”。
那段濯自己呢?
晏如:“哪怕我與段濯和離,他也不能再娶?”
段澤冷哼一聲,偏過頭去,雖然沒有回答,但已是不言而喻。
晏如又問:“一生不二色,那三色成不?”
段澤又把頭轉回來,瞪着眼睛看她,面色精彩紛呈。
晏如猶嫌不夠,繼續思路打開地逗他:“或者說,這是你段氏的家規,應該管不到我頭上吧,那我要是不喜歡你哥哥,找了别的男人,他豈不是要守活寡?”
“你,你…!”
段澤如遭雷劈,面上綠油油的,仿佛要被戴綠帽子的是他自己一般。
“弟弟,對我客氣點吧,哪天把我氣跑了,倒黴的是你哥。”
晏如欣賞夠了他的面色,神清氣爽地拍拍段澤的肩膀,準備離開。
那廂段澤餘光卻瞥到水榭不遠處段濯走來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什麼救星一般,沒過腦子就揚聲道:“哥,這個女人說她要紅杏出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