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膳房後院豬舍——
“七皇子,太子殿下說了,得讓小人看着您把這食槽裡的豬食全部吃完,這才算完事兒,您還是快些吧,越是耽擱,您身上也越冷不是?”
天上飄着雪花,雪不大,但是砸在身上卻足夠冷。
這黃門口中的七皇子,是當今北涼皇帝的兒子,生母是早已過世的鄭淑妃。
“你嚣張什麼!等下我母妃就來收拾你了,你等着吧!”十五歲的少年雖然穿的是绫羅綢緞,上面繡着各種繁複的織金繡紋,但是即便料子華貴,在冬日裡卻遠不如一件棉布衣裳頂用。
“淑妃死了七年了,陛下一共有十位皇子,多少沒了生母的皇子都活不到如今這個年月,您該知足了,畢竟皇後娘娘還是守信用的,這七年裡,您也平安長大了不是麼?”
偏門進來一個拿着掃帚的宮女,直直的往豬舍這邊走來。
小黃門一看便知,這宮女多半也是被人排擠,不受人待見,才在這寒冬臘月打掃豬舍。
雖然他穿的夠厚,但再怎麼樣他也隻是個不入流的小黃門,就算是在太子殿下跟前得了幾分青眼,衣裳比旁人好了一星半點,但也扛不住北地涼都的風雪。
短短不到一刻鐘,他的鞋就被雪浸濕了。
那小宮女看見他後,竟是變了方向,朝他走去。
“公公,豬舍腌臜,風雪又大,您與其在這兒站着,不如進去,和裡面那些人一道喝酒。”
廚房裡傳來其他宦官酒杯碰撞的聲音。
郭開當然向往,不過他奉太子的命令,在這看着七皇子吃完豬食才能走,一時間糾結起來。
“打掃豬舍這活兒沒人幹,這天氣,奴也想躲躲懶,主子們此時都在自己宮裡避寒呢,誰會來這地方?公公你就放寬了心,同他們一道喝酒去吧。”一枚刀币放在了郭開手心,郭開的喉結上下滾動,“成。隻是你打掃的時候要留意着他,七皇子吃豬食這事兒是太子的命令,我承姑娘的情,全當是為了姑娘,暫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喝完了酒,這食槽裡可不能再有豬食了……”
“公公放心,”折嬰笑了笑,“奴是想躲清靜,也是不願公公您在這受苦,太子的命令,誰敢不從?”
眼見着郭開拿了錢财,進去與那一幫宦官一道喝酒了,折嬰這才推開豬舍的門,走了進去。
蕭玉蜷縮在地上,豬舍的最深處,兩隻受驚的豬正緊緊靠在一起。
折嬰先去幹自己的活,走到裡面,把豬糞掃到一起,然後收在一個桶裡,倒在外面牆根的泔水桶中。
蕭玉蹲在地上,看着她忙前忙後,實在是腿蹲麻了,一屁股跌在地上。
折嬰幹完了活,身上出了汗,蹲在蕭玉面前,“七皇子,太子為什麼罰你?”
蕭玉的腦子被凍的清醒了幾分,“沒有為什麼,他就是讨厭我,皇後也是。”
折嬰記得,她入宮那年,正是宮裡最得寵的鄭淑妃,被皇後用一尺白绫賜死的時候。
她路過平陽宮時,宮門開着,隻能看見裡面有一口巨大的棺材,漆黑無比,仿佛是能把人吞噬的無盡深淵。
膳房裡面是一群宦官聚在一塊喝酒吃肉,折嬰從裡面穿過,要去後面取掃帚時,還被他們出言調戲。
“你叫什麼名字?”蕭玉問。
“奴叫折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