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輕倚靠斑駁的木門框,瓜子臉,黑瞳仁,柔軟的棕色發絲貼着耳畔,恬靜柔美,手上纏着幾根綠色的線,在編東西玩。
哒哒哒,有人穿皮鞋沿着天街往下跑。
秦絲眼睛一亮。
她挺翹的胸脯起伏,不自覺露出期待的笑容,剛站起來,就聽柳姨在門簾後喊道:“秦絲?秦絲?”
秦絲摸進店裡,應道:“師父,我在這兒。”
柳姨撩簾子出來,手裡捧着一箱藥油,淡淡地說:“你怎麼總坐在門口,進來。”
秦絲乖乖進店裡收銀台,柳姨按了下電子鐘按鈕,報時道:“北京時間,下午,4點,39分。”
“還沒到6點,你就眼巴巴在那等着。”柳姨微愠。
“師父,我是在看店,我以前也在門口——”
“行了,你在不在等人我還不知道?”柳姨打斷,“賀先生套餐800分鐘還剩多久?”
秦絲摸着賬本上的盲文說:“210分鐘。”她頓了頓,“師父,套餐用完他會續的,他說過,你不用着急。”
誰知柳姨恰恰被這句話惹怒了,把藥油往下一放,說:“我是貪他的錢嗎?!混賬東西!”
秦絲手微抖,不敢說話。
“老朱說賀先生有老婆,結過婚了,戴着戒指,你曉得嗎?”
“……那不是結婚戒指。”
“戴在無名指上的金戒指,不是結婚戒指是什麼?”
“他說是戴着玩的。”秦絲的聲音發顫,但還在堅持表達自己的看法,“賀先生說過好幾次了,他第二天來就沒戴戒指了,怕我誤會。”
“誤會?呵呵!傻姑娘,那你就讓他帶你去他上班的地方,看他敢不敢。”
柳姨獨自進去後屋,秦絲眼睛茫然地在店裡掃了掃,心想,師父生氣了。
賀青帝進門就聞到不對勁的味道,又辣又嗆鼻。
樂樂正彎腰打掃,聽見有人進來,忙喊道:“秦絲,來客人啦,你快下來呀!”
賀青帝問道:“是我,店裡這是什麼味道?”
“呀,賀先生,你又來啦!”
樂樂自來熟地将拖把往後一遞,賀青帝楞一秒,接過來。
“師父把藥油弄潑了,正煩呢,要重新去買,秦絲在樓上陪師父,你等下,她馬上就下來了。”
賀青帝八百年沒幹過家務,家裡保姆、收納師每兩天上一次門,他最多就是給仙人掌加肥料,因為那是秦絲的寶貝,她不在,他就替她養。
等秦絲下樓,樂樂順着衣角捉住她的前襟,把她往外一推。
“呀!”
秦絲沒提防樂樂,驚叫倒向門邊,賀青帝連忙把拖把扔掉,摟住秦絲的腰将她抱了個滿懷。
快一個月了,乍一重溫這熟悉的手感,賀青帝一陣恍惚,嗅着她身上濃烈的藥味失神。
“嘿嘿嘿,賀先生,你帶秦絲去買藥油吧,我隻信得過你了。”
賀青帝不滿道:“你是秦絲的師姐,怎麼下手沒輕沒重,把她摔了怎麼辦?”
樂樂則犟道:“這裡就你一個人有眼睛,要是沒把地拖幹淨,讓秦絲摔着了,說明你不值得托付呗,那我可就不在師父跟前說你好話了。”
秦絲雙手趴在賀青帝精壯的胸膛上,聞言慌張推開,捏着衣角責怪道:“樂樂,你說什麼呀。”
“略略略略。”樂樂坐回收銀台,鼓搗一柄小小的卡林巴琴,頭也不擡地說,“你們快去買藥油吧,早點回來,對了,給我帶點好吃的。”
賀青帝親手脫掉秦絲的圍裙,牽着她的手往門外帶,說:“走。”
秦絲兩步一回頭,磕巴道:“你知道去哪裡買嗎?我沒帶錢。”
“到時候讓劉可給你們店送一卡車。”
賀青帝順利把人帶出了按摩店,緊緊鎖着她的腰,幾乎是提着她往天橋走。
“啊?那我們現在去哪。”秦絲開始掙紮。
賀青帝以為把她抓痛了,停步揉了揉,懊惱道:“對不起,我有點心急。”
分開太久,他都不像自己了。
秦絲曾說過喜歡他求愛時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不知從何時起,他竟然變成了毛躁的小夥子。
他的性格在悄然變化,包括情緒、脾氣,但無一例外,都是跟秦絲有關。
風輕輕吹起秦絲的發梢,被那卷翹的睫毛挂住,賀青帝将發絲一點點撥開,忍不住捏她的耳垂。
天橋下車輛駛過,秦絲離開店,格外缺乏安全感,此時覺得車子離自己那麼那麼近,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撞了,于是抓住賀青帝手腕,焦急地确認:“你要帶我去哪?去你上班的地方嗎?”
“不是,阿秦,我們去參加一個藝術展,很美麗,你會喜歡的。”
“展?看展?可我看不見。”秦絲肉眼可見的失落。
“不需要看,隻需要感受,阿秦,相信我,結束了我就送你回來。”
他引導秦絲将手掌放在自己鼻梁上:“要是我騙你,你就刮我鼻子,罰我一天不準見你,如何?”
秦絲這才勉強點頭:“九點之前要回來哦。”
賀青帝笑了:“九點?壞了,我原本打算8點的,既然這樣,就勉強多陪你一個小時吧,我的灰姑娘。”
賀青帝的車就停在天橋那邊,他習慣性地吻了吻秦絲的發頂,護着車頂将她扶上副駕駛,給她系安全帶。
有力的呼吸就在面前,秦絲低下頭,下巴卻被賀青帝輕輕擡起。
“阿秦。”
“……嗯。”
秦絲很緊張,她感覺對方鼻息越來越近,打在她的鼻尖,而她心跳加速,臉也一定紅得像猴子屁股那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