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見了裴應忱手腕上纏繞着的紗布,沈羨甯又想起了對方今天為自己擋球的那一幕,他抿了抿唇,随後掀起長睫,霧藍色的眸珠看向了裴應忱,他彎下腰認認真真向對方道謝,逐字逐句說:“謝謝你。”
裴應忱被他這幅正經的模樣逗樂了。
“你玩牌很厲害。”笑夠後,他又由衷誇獎說。
沈羨甯抿直了唇,不知道怎麼回對方這句話,在他看來,這些有錢的公子哥都是一個德行,仗着自己家裡有錢,盡做些讨人厭的事情。
看着沈羨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裴應忱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防備與敵意,或者說是對他們這群人的防備與敵意。
為了不讓沈羨甯想太多,裴應忱便揮了揮手,對他說:“你出去把他們叫回來吧。”
好像就是在等裴應忱說這句話,沈羨甯沒有任何猶豫地就離開了包間。
不多時,裴應忱的那幾個好友又回來了。
路陽坐回到了裴應忱身邊,主動給他倒了半杯酒,心裡卻盤算了許多小九九。
裴應忱素來潔身自好,雖和他們同樣是X京有頭有臉的公子哥,但其實身邊連一個暧昧的人都沒有過。
路陽他們玩得花,卻從來不敢在裴應忱跟前表現出來,因為他們知道裴應忱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現在裴應忱對沈羨甯這人很感興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要說他動了什麼心思也正常,可沈羨甯到底是一個alpha啊。
難不成真要——
想到這裡,路陽試探問:“應忱,要不要我把人送你床上來?”
裴應忱正拿起酒杯在喝酒,唇齒間蔓延開了酒精的味道,有些苦,也有些刺激,聽到了路陽的話,他手頓了一下,仰頭将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滾了滾,素來沉靜的眸珠裡閃過了一抹厲色。
下一秒,酒杯被他摔砸了出去。
漂亮的玻璃杯撞上了玻璃雕花牆,碎得一塌糊塗,也将牆面砸出了一朵破碎的花,玻璃渣濺得到處都是,巨大的聲響吓得包間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後,除了裴應忱在内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站起了身。
“應忱,你别生氣,我隻是随口說說,也是,他一個alpha,窮小子,怎麼配得上你。”路陽趕緊讨好說。
此刻,連alpha這個社會地位頗高的性别,都配不上裴應忱了。
裴應忱也站起了身,旁邊人趕緊給他讓開了路,裴應忱往前幾步停在了門邊,唇角突然翹起來,眼底也染上了笑意,他回頭笑着對幾人說:“不好意思,我喝了點酒,不清醒。”
“你們繼續玩吧。”
他是笑着說這些話的,語氣也很輕快,可頭頂的暗色調燈光照下來,落在裴應忱的頭頂,讓他看起來像是被罩在了陰影裡似的。
陰厲的眼神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裴應忱丢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隻在原地留下了晦澀的名貴香水味道。
路陽咬咬牙,低罵了一句,不過罵的不是裴應忱,是沈羨甯那個災星。
裴應忱的脾氣一直很好,别說對他們發火了,連狠話都沒放過,現在這樣生氣,肯定是因為今天沈羨甯這個人不知好歹。
此刻在二樓送酒的沈羨甯:啊秋。
-
這件事後的第三天。
這天家教結束,沈羨甯剛到小區門口,陰沉的天就下起了大雨,雨大得像是從天上那污棉絮裡面擠出來的,雇主适時發來消息問候他是否帶了雨傘,沈羨甯禮貌回應自己有帶。
然後他低頭在包裡翻找起了雨傘,卻并沒有找到,這時他才想起來,今天他臨時換了一個書包出門,沒來得及将雨傘放過來。
春天很少下這樣大的雨,沈羨甯在小區保安亭下面躲雨,雨珠砸向地面濺起的水漬打濕了沈羨甯的褲腳,空氣中漂浮的水霧也沾濕了他的額發。
他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濕漉漉的了。
看了一眼手機,雨停大概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他輕微歎了一口氣,打算将書包頂在腦袋上,跑去小區外面去打車。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準備從小區外面駛進去,沈羨甯後退了半步,以防車輪濺起的水花殃及到自己。
隻是本該開進去的豪車卻慢慢停在了他面前。
沈羨甯警惕地看着這輛車。
幾秒後,後車窗被搖了下去,一張俊美的臉慢慢顯露了出來。
是那天KTV的那個男的。
“沈羨甯,你怎麼在這裡?”裴應忱有些意外,他本來是來姑媽家玩的,沒想到卻在這裡看見了沈羨甯。
對于對方能這樣準确無誤地喊出自己名字,沈羨甯并不意外,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是調查到自己的名字,這根本就算不得稀奇。
“來家教。”上次下班,經理說他把裴應忱哄得很開心,為此,經理還特意多給他打了一千塊錢兼職費,出于對“衣食父母”的尊重,沈羨甯還是禮貌回了裴應忱的話。
裴應忱上下打量着沈羨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下得太大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總是隔着一層薄薄的膜,細看沈羨甯的藍色眸珠,好似也蒙上了一層薄霧,看上去像是精靈的眼睛,整個人擠在保安亭下面,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