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破空聲中,匕首劃過漆黑的夜空,瞄準帳門口站着的人心口刺去。
那人卻像是全無防備一般,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到江眠接近到眼前的時候才想起來躲。
江眠本已經做好被攻擊的準備,以為那人會攻擊自己要害圍魏救趙,沒想到那人完全沒有攻擊她的意圖,隻是一味躲避。
江眠察覺到不對。
寒風刮過,夜空中的烏雲被吹散,一時間清亮的月光灑滿大地,江眠在突然亮起來的視野中瞬間認出來面前的人。
她猛地扭腰,向旁邊一撲,鋒利的匕首險險地貼着面前人的心口劃過去。
江眠踉跄幾步站穩,扶了扶腰,聽到一旁響起一道着急擔憂的聲音。
“阿眠!”那人向他大步跨過來,看向她的腰,“你沒事兒吧?”
“元璟!”江眠怒喝到,“有事兒的是你吧!我要是沒停手,你現在就死在我手裡了!”
沒錯,來人正是元璟。
江眠怒目瞪視元璟,胸膛因為後怕劇烈起伏着。
元璟愣了一下,看江眠當真動怒了,連忙道歉道:“對不起阿眠。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撫了撫她的肩背,道:“阿眠别氣。”
江眠滿是怒火的心好像被元璟的反應戳了一下,火氣一下洩了大半。
她吐了口氣,有些沒好氣道:“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幹什麼呢?”
元璟有點兒無辜,瞪着一雙墨黑色的眸子靜靜地看着她:“我想來看看你,可是到了這裡已經是深夜了。不知道你入睡了沒有,就悄聲過來,卻正好看到你吹熄蠟燭,便不敢去打擾你了。”
江眠才反應過來,這裡是離京城千裡之外的崇州郊外,元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短短的一句話,輕描淡寫的一句“想來看看你”,是放下京城繁多的事務,隻身來到邊境的千裡奔襲。
而他在自己的帳外,差點兒被自己抹了脖子,被劈頭蓋臉一頓埋怨,還睜着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和自己道歉。
想到這裡,江眠心中僅剩下的一點兒怒火一下子洩了個幹淨。
她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元璟仔細地觀察着她的臉色,好像确定了什麼,長長地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輕笑道:“江伯父的毒,解了?”
江眠點了點頭。
元璟歎道:“謝天謝地。”
江眠聽出了他語氣中濃烈的慶幸和如釋重負。他是真的深深地在為她的父親擔憂。
這一瞬間,這幾天心中壓着的恐懼、不安、無措,那些不能在弟弟和敵人面前表現出來的情緒,好像瞬間和什麼形成了巨大的共鳴,在她的胸腔中“嗡嗡”作響。
她的眼眶竟然不由控制地紅潤了。
元璟看出來了她眼中的淚意,袖中的雙手幾度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最終隻是伸出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背。
江眠偏過頭,輕輕地拭了拭眼角。
動作間,袖帶中的某樣東西硌着她的手臂。
江眠掏出袖帶中的端王玉牌,重新交還到元璟手中。
“這個玉牌……幫了我很大的忙。謝謝了。”
元璟的視線落到江眠手中的玉牌上,輕輕笑了一下:“它對你有用就好。這邊的事情還沒結束,先讓它留在你那裡吧,好嗎?”
江眠頓了頓,又道:“那兩匹馬還活着,我吩咐軍營中最善養馬的馬官去照顧了,晚上得信兒說好多了,我帶你去看看它們吧。”
元璟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是想知道那兩匹馬好不好。”
他想知道的,是阿眠好不好。
他匆匆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千裡奔襲,晝夜不休地奔來邊關,隻是想确定阿眠還好好的。
江眠似乎聽明白了元璟未出口的話。
她的嗓子微微哽了一下,然後輕聲說:“我挺好的。我和阿睢,還有爹,都挺好的。”
元璟點了點頭,輕聲笑道:“那就好。”
他藏在袖中的手蜷了蜷,沉默一會兒,啞聲道:“夜很深了,你快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袖中的雙手握成拳頭,轉身離開了主帳。
江眠手中握着沒有送回去的玉牌,看着他在月色中遠去的背影,突然開口:“元璟,這回我真是欠了你好大的人情啊。”
元璟在幾步遠處站定回頭,一雙清淩淩的墨黑色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她。
他輕聲道:“是麼?那就先欠着吧。”
江眠看着月色下俊美挺拔的身影:“越欠越多,以後可怎麼還啊?”
元璟靜靜地笑了笑,還沒開口,卻突然聽到她接着道:“不如,我以身相許吧?”
有幾個瞬間,元璟的腦中似乎是空茫一片。愣了好幾瞬,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喉嚨中發緊得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一時間,整個人隻傻傻地站在原地,發愣地看着江眠。
江眠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摸了摸後腦勺,卻忘了手中還捏着玉牌,所以玉牌直接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她冷靜了一點,解釋道:“元璟,這次我是真的非常感激。若不是你,即便我仍舊能解毒,也不知要多耽誤多久,到時會發生什麼猶未可知。元璟,你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
元璟剛剛開始沸騰狂喜的一顆心在江眠的話語中逐漸冰冷。
聽見江眠說他是她父親的救命恩人的時候,他忽然閉上了眼睛。
江眠停住了話語。
元璟呼吸微微有些顫抖,閉目調整了一下,才開口道:“阿眠想要報恩?”
“嗯……”
江眠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她反思一下,可能是因為深夜裡在千裡之外忽然遇見元璟,一時間情緒上頭沖動行事。